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濺到了李沂清的臉上。
他緩緩睜開眼睛,陽光宛如碎金,透過斑駁的枝葉,灑在他的臉龐上。
李沂清擡手拭去臉上的不明液體,正欲起身,突然察覺到衣衫之上有什麼東西在動。
他伸手摸過去,冰涼滑膩的觸感順着手尖,傳達到心髒深處。
“噗通——”
滑膩從他的指尖溜走,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衣角。
重新回到水中的魚兒,探出水面,好奇地望着李沂清,随後,它輕擺尾巴,潛入深水之中,消失無蹤。
李沂清坐起身,環顧四周。
巨石掩藏在池中假山之後,旁邊蒼翠茂盛的古樹展開着碩大的樹冠,投射的陰影将巨石完全籠蓋。
此時,荷花池的荷花競相綻放,粉嫩的花朵在綠意盎然的荷葉間搖曳生姿。
“哈哈,三哥,你總算是醒了。”
李沂清的身側,衣着華麗的少女蹲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盯着他。
李沂清坐在巨石上,微眯着雙眼,望向不遠處的石亭,透過模糊的身影,依稀能分辨出是兩位男子。
他保持着原有姿勢坐了一會,随後站起身,輕巧的躍出荷花池,慢騰騰的走進石亭中。
“哎,三哥,等等我!”
石亭之中,身穿寶藍色外袍的少年看到李沂清進來之後,正欲上前,卻被緊随而來的少女拉住了胳膊,宣昭回過頭,看到自家妹妹氣喘籲籲地對着他搖了搖頭。
李沂清仿佛沒有看到二人的動作,他徑直坐在了石桌旁,拿起旁側的棋子,對準棋盤的某個位置,将棋子放置在上。
滿盤棋路被打亂,徐金風手執白子的手驟然停留在半空中,最後無奈的将棋子放回了棋盒中。
“再給我些時間,我便可以在其中找到生路,你可倒好,上來就将我殺的片甲不留。”
徐金風溫柔的聲音中帶着些許抱怨,李沂清看着面前雜亂無章的棋盤,面容平靜。
“本就已經是死局,再怎麼籌謀也無用。”
聽聞此話的徐金風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即将要發生的事,沉默不語。
宣昭掙脫了宣靈的阻攔,快步奔向至石桌旁,“如今都已經火燒眉毛了,你們還有心思下棋?”
他站立在李沂清身側,眉頭緊蹙,語氣急迫。
“三哥,再不采取行動的話,待到風雨行來,卷起的漩渦必會将你吞噬!”
與宣昭的焦急比起來,李沂清顯得淡定的多,他盯着棋盤,從棋盒中拿起一枚黑子,棋子在他的手指間不斷翻轉。
裹挾着荷花香氣的微風吹入亭中,試圖緩解亭内焦灼的氛圍,但是無濟于事。
眼見亭内寂靜無聲,宣靈準備上前,卻被徐金風一個眼神制止。
“三殿下。”
亭外響起的聲音打破了幾人間的沉寂,宣昭即刻收起了自己的情緒,走向旁邊。
年輕的宮女進入亭内,她先是對着幾人行禮,起身後走到李沂清面前,語氣恭敬。
“殿下,陛下召您在太和殿商議要事。”
“知道了。”
宮女慢慢退了下去,李沂清放下了手中的黑子,随後站起身,走出了石亭。
宣昭看着李沂清從自己的眼前走過,剛想要張嘴,陡然間感覺到胳膊傳來劇痛。
宣靈目不轉睛,可手上的力氣絲毫未減,她看着李沂清遠去的背影,面帶笑容。
“三哥,我們等你啊!”
目送李沂清遠去之後,宣靈扭過頭,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哥哥,你不該如此說三哥。”
宣昭從宣靈的手下救回了自己的胳膊,他撸起袖子,看着上面的青紫掐痕,剛想要發怒,便聽到了自家妹妹的埋怨。
“我又沒說錯,如今形勢嚴峻,其他皇子怕是早就開始謀劃了,隻有三哥毫無行動。”
“連你我都已知道的事,我不信三哥不知道!”
眼見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徐金風隻得出聲制止。
“好了。”
他收拾着棋盤上的棋子,手中動作未停。
“沂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
端王府。
大皇子李明義站在院中的池塘邊,随手捏碎了糕點,灑向池塘中。
看着魚兒争先搶食,他拍了拍手中的殘屑,身旁的侍女立刻遞上一塊幹淨的手帕。
府外有人飛奔而來,行禮之後靠近李明義,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随後退了下去。
“殿下,可是發生了什麼?”
侍奉在一旁的心腹看到李明義的臉色越發難看,擔心的詢問道。
“眼下圍攻魔界在即,各州界商讨之後,決定讓我雍國為前鋒,替讨伐大軍開路。”
李明義的聲音充滿憤怒,不顧周圍人的存在,擡腳将放置在池塘邊用來裝飾的石頭踹入水中。
“說什麼雍國與魔界相鄰,地理位置鄰近,必對對方了若指掌,由我們做前鋒再合适不過。”
“了若指掌?呵,論起對魔界的了解,誰能比得過那些大宗門。”
“圍剿魔界是修真界的計劃,那就應該讓他們去執行,結果他們躲在背後,卻讓我們去送命!”
李明義站在池塘邊,情緒激動,目眦欲裂。
心腹揮退侍奉的宮女,連忙上前安慰,“既然現今情形已定,憤怒也無濟于事,殿下應早做打算。”
李明義聽完心腹的話,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心腹的耳邊小聲低語。
院中景色盎然,氣候适宜,心腹聽着耳邊的聲音,冷汗涔涔。
“殿下,三思啊!”
“還三思什麼?”李明義眼睛睜大,眼球中布滿紅血絲。
“因着已故的徐妃,從小父王對三弟就心懷愧疚,更何況雍國作為前鋒,為表現對此戰的重視,大軍的将領,隻能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