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溫暖的春日,陽光燦爛,沈言歸的手心卻一片冰涼,像塊沒有溫度的玉石。
秦野想到沈言歸身體不好,微微蹙起眉,身體先意識動了。
兩人的手原本隻是客氣地貼在一起,秦野陡然發力,指腹扣住了沈言歸的手背,試圖将他的手包在掌心,用體溫捂熱。
“手怎麼……”秦野剛說了三個字,突然意識到不對,觸電般的松開了沈言歸的手。
沈言歸沒反應過來,手突然失去支撐,從空中滑落。
兩人的動作幅度太大,吳院長和校長都注意到了,奇怪地看着他們。
沈言歸頓了兩秒,自然地笑了笑,說道:“春天容易有靜電,是不是電到學弟了?”
校長試圖融入年輕人,開玩笑道:“看來你們兩個很來電啊!”
沈言歸:“……”
秦野:“……”
這笑話實在是太冷,沈言歸的表情僵了一瞬,才配合地笑了起來。
幾人打着哈哈,很快略過了剛才的事,吳院長和校長還要招待其他人,跟沈言歸他們打了聲招呼,結伴離開了。
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後,沈言歸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秦野,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帶你逛校園,”秦野不情不願,卻沒有推脫他答應的事情。
倒是挺乖的。
沈言歸正好閑得無聊,也想到校園裡逛一逛,随意應了一聲。
兩人結伴往前走,道路兩旁綠樹如茵,光斑灑落在兩人腳下,星星點點地向前延伸。
這些都是沈言歸曾忽略的景色,他興緻勃勃地看着,并沒有理會一旁的秦野,兩人沉默地往前走。
到了路的盡頭,學生漸漸多了起來。
秦野腳步一停,看了沈言歸一眼,猶豫地說道:“你等一下。”
沈言歸點了點頭,并沒有詢問為什麼。
秦野冷着一張臉,穿着很酷的外套,卻站在了粉粉嫩嫩、文藝氣息很重的奶茶店前,排隊等着買奶茶。
沈言歸頗為意外,盯着秦野的背影,像是不認識這個人了。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喜好。
沈言歸忍不住笑了一聲,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
路過的學生很多,有人認出了沈言歸,他們不敢上前打擾,通通擠在路的那一邊,小心控制着音量和眼神,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仿佛這樣做,沈言歸就不會發現。
沈言歸也隻能配合地裝瞎,臉上始終帶着溫和的微笑。
有人壯着膽子,偷偷拿出手機,想拍一張沈言歸的照片。
沈言歸一向對這些十分敏感,猝不及防地轉過頭,準确捕捉到了這幕。
拿着手機的女學生手一抖,神色變得十分惶恐,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沈言歸的脾氣不算好,但對待無關緊要的事情一向寬容,臉上重新浮現出微笑,朝着女學生微微颔首。
見沈言歸主動配合拍照,女學生的眼神立刻亮了,速度很快的連拍十張,又十分激動得鞠了個大于九十度的躬,差點以頭搶地。
沈言歸:“……”倒也不必。
他還沒收回思緒,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硬邦邦的聲音,“給你。”
沈言歸轉過頭,看到秦野的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買個奶茶都能把自己買得心情不好?”
沈言歸失笑一聲,視線落在秦野手中的奶茶上,搖頭道:“我不喜歡喝。”
“沒讓你喝,”秦野仿佛拿着燙手的山芋,又往沈言歸面前推了推,舌頭突然僵硬得不聽使喚了,含糊不清地說道:“拿着暖手。”
沈言歸愣了愣,擡眼看向秦野。
兩人站得很近,秦野比沈言歸高一些,沈言歸的視線慢慢上移,眼仁線條飽滿,眼睛的形狀看上去偏圓,有種無辜又純真的感覺,眼底倒映着秦野的身影,仿佛滿心滿眼裡都是他。
秦野觸電般地收回目光,用手摸了下鼻子,語氣不好地催促道:“快拿着。”
沈言歸這才接了過來。
奶茶的溫度傳到他手心,驅走了那一片寒意。
因為媽媽的關系,秦野本能地對病人多了絲憐愛,無法做到熟視無睹,也清楚病人的脆弱,反問道:“你怎麼穿得這麼少?”
“這還少?”沈言歸低頭看着身上的西裝,為了達到筆挺的效果,布料都偏厚,至少比秦野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保暖。
秦野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又想到沈言歸脾氣不好,隻能咽下了嘴邊的話,說道:“走吧,别在樹蔭下站着。”
兩人沿着學校的主路往前走,路兩旁都是主要的建築物。
沈言歸走走停停,看得十分仔細,秦野也沒敷衍了事,介紹學校這幾年的變化,“學校的操場和體育館這幾年翻新了,面積沒有變化,隻是新增了一個室内籃球場,羽毛球和乒乓球也有了自己的專屬場地。”
秦野見沈言歸感興趣,語氣一頓說道:“以前體育館白天都是開放的,但今天是校慶,體育館的大門鎖了。”
這很好理解,校慶這天不設置門禁,人多又亂,為了減少出現意外的概率,并不在參觀行列内的場地都鎖了。
沈言歸轉頭看着秦野,“你會打籃球嗎?”
這個問題太過突兀,秦野愣了一秒才說道:“會,我是校籃球隊的一員。”
沈言歸挑了挑眉,能進校籃球隊,說明秦野打得不錯。
“好巧,我之前也在校籃球隊。”
秦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每個隊員都有自己的換衣櫃,門上有個标牌,裡面可以更換姓名。
管理人員偷懶,隻往裡面塞新的名片,并沒有取出之前的,秦野那天整理時,在一堆名片裡發現了沈言歸的名字。
他并不打算說出這一點,強行忽略了沈言歸的目光,說道:“往前走,我帶你去看新建的網球場。”
“好的,學弟。”
秦野:“……”
學弟這兩個字在沈言歸唇齒間流連,帶着一絲無法言喻的親昵意味,讓秦野十分不自在。
但他又清楚若是表達抗議,沈言歸隻會變本加厲,還不如什麼都不說,等沈言歸覺得沒意思,自然不會再用這個稱呼逗弄他。
但秦野低估了沈言歸。
“學弟,你有沒有選修過網球課?”
“學弟,你喜歡吃哪個食堂的飯?”
“學弟,你明天早上有課嗎?”
“學弟,為什麼大家都在看你?”
“……”
沈言歸一路上表現得像個好奇寶寶,看到什麼都要追問一句,張口閉口都是“學弟”,視線沒從秦野臉上離開過。
秦野:“……”
他被“學弟”二字弄得頭皮都麻,忍無可忍提出抗議,“你能不能别這樣叫我?”
沈言歸頓了頓,笑得像個狡猾的狐狸,但語氣卻是非常無辜,“不能叫你學弟嗎?為什麼不能叫你學弟?你是不喜歡别人叫你學弟嗎?學弟這兩個字對你有别的含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