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含學弟量極高。
“……”秦野心中羞惱,但在公共場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隻能壓低聲音說道:“你以前不都直接叫我的名字嗎?”
沈言歸勾了勾嘴角,釋然地說道:“以前?我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秦野再次梗住,很兇地瞪着沈言歸,卻說不出一句話。
之前當着吳院長和校長的面,他确實想隐瞞關系,假裝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現在又沒有外人。
而且這樣做有種欲蓋彌彰的奇怪感覺,就好像兩人在……偷情。
這兩個字出現在腦海中,秦野都覺得離譜,面上裝得平靜,實則在自己生自己的氣。
沈言歸喜歡調侃秦野,把人惹生氣了,再看秦野不得不隐忍屈服的表情,這實在有趣。
秦野神色很兇,像隻威武的大犬,恨不得張嘴咬住他脆弱的脖頸,沈言歸絲毫不懼,笑吟吟地問道:“學弟,你之前當着吳院長和校長的面叫我學長,現在怎麼不叫了呢?”
秦野拿沈言歸沒有一點辦法,太陽處的血管突突跳着,腦袋都變得混沌了,他忍無可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你還沒玩夠嗎?”
沈言歸聳了聳肩,笑容溫和,說的話卻能氣死人,“還早呢。”
秦野:“……”
眼前突然有點發黑,緩了兩三秒,缺氧的感覺才漸漸淡去,他擡眼看着沈言歸往前走的身影,咬了咬牙,這才不情不願地追了上去。
秦野用沉默表達抗議,沈言歸心情不錯,并沒有再招惹他,兩人走到了圖書館附近,又陸續遇到了很多學生。
又有學生偷偷拿出手機,沈言歸十分自然又大方地對着鏡頭笑了笑,兩方的表現都十分友好。
站在一旁的秦野也不慎入鏡。
秦野的外表也十分惹眼,但他的态度更為明顯,大家都看不出兩人之間的熟悉和親昵,雖奇怪兩人為何會在一起,但都沒有多想。
他們在圖書館前面耽誤了足足十分鐘,這才繞到了旁邊僻靜的小路,人終于少了一些。
圖書館後面是商學院,兩人在門口站定。
秦野又把奶茶塞到了沈言歸手裡,表情有些難看。
沈言歸笑了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剛才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話音未落,秦野語氣急促地說道:“你别誤會,我并沒有多想。”
“多想什麼?”沈言歸眼底漾着笑意,微微歪着頭,像是在逗小朋友。
秦野這才意識到他又進了沈言歸的套,惱怒地摸了摸鼻子,嘴抿成了一條線,不想再跟沈言歸說話。
氣氛變得安靜,兩人靜靜地對視了一兩秒,沈言歸最先舉手投降,“好好好,是我做得過分了,之後不這樣了。”
秦野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仍是戒備。
沈言歸無奈地歎了口氣,突然有種錯覺。
他把自己養的小狗惹生氣,小狗現在不想理他,他隻能去哄小狗。
“我剛才在兩位老師面前,多麼配合你,”沈言歸一邊邀功,一邊放軟了語氣,“而且我們本來就是學長和學弟的關系,别人聽到了這個稱呼,也不會多想,但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叫你學弟了。”
秦野用鼻子哼了一聲,并不吃這一套。
沈言歸剛要繼續哄人,餘光瞥見秦野的外套衣領内翻,便想都沒想,直接伸出了手。
秦野對沈言歸的這些動作見怪不怪,想看看他到底還要搞什麼把戲,第一時間沒有躲開。
兩人面對面站着,左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秦野瞳孔微微緊縮,條件反射地想要拉開距離,沒想到沈言歸的動作更快。
他的手強行拐了個彎,隻是拍了拍秦野的肩膀,毫無旖旎的意味,隻是學長對學弟的贊賞和關懷。
身後的腳步聲變得清晰。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吳院長還是不苟言笑,視線落在他最滿意的兩個學生身上。
秦野背對着吳院長,身體緊繃,沈言歸已經自然地拉開了距離,笑着說道:“我讓秦野帶我來的,我想看看商學院。”
“改天吧,今天時間不夠了,你跟我去找校長。”吳院長言簡意赅道。
沈言歸點點頭,朝吳院長走去,還不忘跟秦野打了聲招呼。
吳院長也朝秦野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麼,跟沈言歸結伴往前走。
秦野看着兩人的身影,眼前浮現出沈言歸剛才的樣子。
生疏、客氣,還有第一次見面該有的僵硬,恰到好處,就算他什麼不用做,隻看沈言歸的表現,吳院長也不會起疑。
想到這,秦野的心情有些微妙,久久沉默。
沈言歸并不是在配合他,而是他更想隐瞞兩人的關系。
*****
學校外有專門的招待餐廳,因為校友衆多,整間餐廳都被包了下來,每個班一個包廂。
沈言歸到的比較晚,他剛一露面,所有人便投來了目光。
會場安靜了幾秒後,幾個當初跟沈言歸相熟的同學大步迎了上來。
沈言歸跟班裡大部分同學隻是點頭之交,交往并不深,但也從未跟人交惡過。
在生意場上,社交是一項很重要的技能,在場的都是人精,沒表現出一點生疏,好像大家都是關系很好的老同學。
沈言歸很有距離感,但并不擺架子,跟所有人都能寒暄一兩句。
他現在的成就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還高,再加上他原本就相當有人氣,立刻成了聚會的焦點,大家都圍在他身邊,找能跟沈言歸産生共鳴的話題。
“言歸不愧是我們這幾屆中最強的,能代表校友會捐贈雕像,我們作為你的同學,都覺得面上有光!”
“哈哈哈言歸現在可是我的秘密武器,我隻要說起我是沈言歸的同學,跟所有人都能聊幾句。”
“言歸你幾年沒見,怎麼更帥了,不像我們光在長啤酒肚了!”
沈言歸始終帶着淡然的微笑,每個回答都恰到好處,讓大家對他的好感更深。
但在一片和諧中,隻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話題暫時告一段落,大家要去拿酒,包廂安靜了幾秒,一道聲音見縫插針地響起。
“有種鳥叫紅腳隼,他不會自己孵蛋,就強行把蛋下到别的鳥窩裡,讓别的鳥替自己孵蛋和養育幼鳥,幼鳥心安理得地占據了别人的家,正好這個家比較富裕,有自己的生意,這個幼鳥便強行把喜鵲和喜鵲的後代擠開,自己霸占了家業,他利用這些才能比别人領先一步,但他卻沒有絲毫感恩之心,還高高在上,認為這些都是理所應當。”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立刻降到了冰點。
沈言歸的家世并不是秘密,這話裡話外都是在針對沈言歸,諷刺他鸠占鵲巢。
周圍的幾個人都義憤填膺,但話沒有挑明,他們若是替沈言歸反駁,這不是上杆子替沈言歸認領這個“罪名”嗎?
衆人對視了幾眼,都是一臉為難的神情,下意識看向沈言歸。
沈言歸神情未變,并沒有被激怒,悠閑地坐在椅子上,臉上帶着笑意,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跟一臉挑釁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氣場上,這個男人就已經輸了。
沈言歸微微轉過頭,第一次正眼看這個男人,并不把這放在心上,語氣淡然地說道:“這世界上不隻有紅腳隼這種鳥,還有一種人,他們能力不夠,卻隻會抱怨環境,把問題都歸結在别人身上,卻從來不會反思自身,還總喜歡扭曲事實,抹黑别人。”
男人被激怒,猛地站了起來,他見神态放松的沈言歸,咬了咬牙,又硬着頭皮坐了下去,強裝出淡定的樣子,“這麼多年過去,沈言歸你還是隻會逞口舌之快!”
沈言歸也覺得自己張嘴很厲害,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誇獎,他看向男人,剛要開口卻皺起了眉。
男人以為沈言歸被自己怼得啞口無言,剛要得意,就見沈言歸啧了一聲,十分疑惑地開口。
“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