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覺得這是挑釁,氣勢洶洶地指着沈言歸,被氣得頭腦發昏,幾乎失去了理智。
但他是真誤會沈言歸了。
沈言歸記性不錯,但他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沒找到這人的身影,便轉頭看向其他同學,說道:“你們認識他嗎?”
其他同學也露出了同款疑惑的神情。
“好像不認識,你是誰呀?”
“這位同學,你是不是走錯包廂了?”
“你們記得班裡有個這樣的人嗎?”
“沒有,我剛翻了相冊,非常确定。”
見同學們一緻對外,用警惕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男人差點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忘了嗎,我是劉志恒!!”
聽到這個名字,大家的眼神更迷茫了,面面相觑,
“你真是劉志恒……但劉志恒不長你那樣啊!”
拿着相冊的同學看看劉志恒,又看看照片上的人,遲疑地說道:“你跟劉志恒一點也不像,不過你們嘴唇都挺腫的,還都是塌鼻梁。”
劉志恒受了一波樣貌羞辱,更覺難堪,怒吼道:“我就是劉志恒,不要再比照了!”
“你怎麼變了這麼多,原來你不是……”
照片上的劉志恒皮膚很黑,四肢修長,瘦得像個猴,但是現在的劉志恒身寬體胖,臉上長滿了痘痘,原來一雙精明的眼睛被肉擠成了一條縫。
上大學時,沈言歸連續四年績點第一,劉志恒原來是個學霸,自視甚高,可他是用了渾身解數,都沒能考過沈言歸一次,各種比賽和評選的結果更是如此。
這對劉志恒的自信心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打擊,他發誓畢業後一定要出人頭地,遙遙領先沈言歸,沒想到他和沈言歸的差距比當時上大學的時候還要大。
這微妙的自卑感,折磨得劉志恒幾乎要發瘋,扭曲了他的性格,又見沈言歸在同學聚會上成了衆人焦點,他才會氣得失去理智,出言諷刺。
同學們已經認出了劉志恒,但沒人選擇站在他那一邊。
“你怎麼說話呢?是個爺們,語氣就别酸不溜秋的,有什麼事直說!”
“我們大家誰不清楚言歸的情況,跟你說的一點也不一樣,你别揣着明白裝糊塗。”
“劉志恒,今天是同學聚會,你一定要把場面弄得這麼難堪嗎?”
見同學們都護着沈言歸,劉志恒冷哼一聲,諷刺道:“你瞧瞧你們這惡心的嘴臉,可真會趨炎附勢,但你們捧着沈言歸的臭腳又怎樣,他半點好處都不會分給你們!!”
離劉志恒最近的女同學翻了個白眼,抱着手臂,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劉志恒的真面目,“論捧高踩低,你才是做得最好的那個。我和你同一個公司,當初職位比你低,你半個眼神都不分給我,跟你打招呼也不回應,生怕我拉低了你的檔次,有個前幾屆的學長混得好,你立刻屁颠屁颠地蹭了上去,像個狗腿子。”
女同學跟劉志恒結怨已久,所以剛才大家沒認出劉志恒時,她一個字也沒說。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劉志恒臉上挂不住,雖然音調很高,但氣勢已經弱了。
大家做了四年的同學,怎麼可能不清楚劉志恒的真面目,沒有半點意外的神情。
劉志恒越被針對,越覺得自己是正确的,理直氣壯地說道:“沈言歸不過是沈家的養子,他榨幹了沈家的資産,這才獲得了創業的成功,要不然他這些年能發展得這麼順嗎?現在功成名就,卻把沈家人一腳踢開,什麼都不留給他們,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如果沒有沈家的家産,他根本就起不來,你們是不知道創業有多麼難……”
說着說着,劉志恒真情實感起來,表露出了内心壓抑很久的情緒。
畢業後,他創業失敗,遭受了許多挫折,而沈言歸卻騰空而起,他把這一切都歸結成了沈言歸有資本和基礎,自此之後,更加記恨沈言歸。
沈家的事情不是秘密,知情的同學卻想笑,“你在開什麼玩笑?沈家的公司是累贅,不是基礎,你若是攤上這些,你早就爛在泥裡了!!”
“誰說我嫉妒了!”劉志恒被戳中命門,立刻炸了,死死地瞪着說話那名同學。
“事實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們三言兩語而扭曲,沈家人多無辜可憐啊,他們現在一定恨死沈言歸了……”
就在這時,同學們身後傳來一句,“不是這樣的!”
劉志恒張嘴就要怼,”你不是沈家人,你懂個屁!”
說話的人擠開其他同學,直挺挺地站在劉志恒面前,眼睛瞪得滾圓,像個小鬥雞,“我就是沈家人,沈言歸是我哥哥。”
大家都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氣氛凝滞住了。
這也出乎沈言歸的意料,他蹙了下眉,遲疑地問道:“沈知豐你怎麼在這?”
聽到沈言歸叫自己的名字,沈知豐的表情立刻變了,回頭看着沈言歸,身後無形的尾巴都在瘋狂搖動。
他有很多話想跟沈言歸說,但這明顯不是合适的場合,他立刻調轉槍頭,專心緻志地對付劉志恒,“你的腦子是不是被各種垃圾塞滿了,你沒經曆當年的金融危機嗎,我們家負債幾千萬,這叫有創業基礎?還是個好事?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你!”劉志恒沒想到沈言歸都跟沈家人撕破臉了,而沈知豐還會選擇維護沈言歸。
沈知豐見劉志恒啞口無言,繼續把他噴得狗血淋頭,“你能在金融危機的時候償還千萬債務嗎?别太自大了,真以為給你一根杠杆,你就能撬動地球啊,還是你的臉皮厚到能繞地球三圈?!”
沈知豐說到這,振臂一呼,情緒激動地說道:“我哥哥當年償還了債務後,立刻把公司劃歸到我的名下,之後他沒有再動過我家的一分錢,而是憑借自己的努力,才建立了如今的沈氏。說來慚愧,我們家沒有一個争氣,這些年沒盡一點力,花銷都由哥哥補貼,已經積累成了一個天文數字,就算我家對哥哥有養育之恩,這些也足夠償還了!!”
沈知豐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真誠地看着沈言歸,就差把心刨出來自證了。
沈知豐是沈家人,他最有資格評價當年的事情,而且衆所周知,沈言歸剛和沈家鬧翻了臉,幾乎成了仇人,沈知豐能說出這番話,絕對是肺腑之言,不可能是被收買了。
同學們原本就清楚大概情況,此時聽沈知豐說了一通,情緒被煽動起來,都覺得沈言歸至真至孝,仁至義盡,絕非鸠占鵲巢。
這一出後,劉志恒再次成為衆矢之的。
“沈家人都這麼說,你就别在這扭曲是非,誣陷言歸了。”
“以後的同學聚會不歡迎你,劉志恒你不要再來了。”
“還是言歸說得對,你就隻會怨天尤人,像你這種人不會走得長遠!”
被大家指着鼻子責罵,劉志恒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頭腦眩暈,都快站不穩了。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不管怎麼說,沈言歸确實受了沈家的恩情,他本以為沈言歸會百口莫辯,沒想到會跳出來個沈家人,還處處維護沈言歸。
這是沈家的事,就算他說再多的話,都比不過沈知豐的一個字。
劉志恒有腦子,感覺局面變成了一邊倒,他再留在這兒也是白白受辱,當即狠狠咬了牙,氣急敗壞地走了。
劉志恒的身影都消失了,同學們心裡的氣沒消,繼續罵他,還挖出了劉志恒的很多陳年舊事,再次真切地意識到劉志恒真不是個東西。
同學們一緻針對劉志恒,立刻拉近了彼此的關系,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氣氛變得更融洽。
沈言歸沒有參與進去,他喝了杯溫水,這才看向使勁往身邊湊的沈知豐。
沈知豐原本還小心翼翼的,見沈言歸終于看向他,立刻豎起了頭上的狗耳朵,朝沈言歸傻乎乎地笑,想要示好,但又不知道能做什麼。
沈言歸沒什麼表示,但也沒趕走沈知豐。
沈知豐畢竟是沈夫人的兒子,他很難徹底硬下心腸,而且沈知豐雖然頭腦蠢笨,不學無術,但品性并沒多大問題,也沒在背後算計過他。
小時候,沈知豐像個小狗,哥哥長哥哥短地跟在沈言歸身後,長大後跟沈言歸的交往逐漸減少,但要錢的時候,嘴也足夠甜,其他時候見面也恭恭敬敬的,不敢動别的念頭。
沈知豐算是沈家人中最有自知之明的了。
他抓住機會,連忙道歉,“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之前背着你把公司賣掉,還不聽你的話,都是因為我爸和那幫親戚在我耳邊說這說那,我才會鬼迷心竅,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必。”沈言歸的反應十分冷淡,“我已經和你們斷絕關系了,隻是陌生人,誰也不欠誰。”
沈知豐露出受傷的神情,他已經20多歲,卻表現得像個受委屈的小朋友,就差扯着沈言歸衣角撒嬌了,“我知道哥哥你不願意原諒我們,我也不敢祈求,我就是心裡很難受,覺得自己做錯了……但事到如今我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見沈知豐快哭了出來,沈言歸一陣頭疼,連忙打斷他,“你今天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