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壓頂，不知走了多久，零星的水花撲濺到臉上，兩邊的黑浪愈發兇猛。

“快到了，不要使用靈力。”

風暴中心生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周圍的一切，越是用靈力抵抗，越被排斥，姜浮玉聽她的，任由被卷入其中。

勉強睜眼，海面離她們越來越遠，雲朵觸手可及。她們在往上升。

低頭往下看，波濤洶湧，海浪澎湃，周圍雲霧環繞，怎麼看都不像入海。

在漩渦中轉太久，頭暈腦脹，姜浮玉再沒心力猜測——她暈了過去。

羅重衣比她好不到哪去，迷糊中半擡眼，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處。

面對未知，無法掌控，無法預料，她也不得不繼續下去。

姜浮玉先醒來，脊背似被柔軟的雲朵托起，胸口卻被壓得喘不過氣。

梅開二度，羅重衣精準地摔在她身上，她抽出雙手，環抱住羅重衣，打算将她翻下去。

羅重衣是在她抱住自己的腰時有知覺的，起初沒緩過神，還愣了一下，随後側跪起，反手揪住她的五指往上掰，還沒動，她自己停下了。

“我的手。”

她蹙眉，緩緩攤開手掌，五指或多或少蝕去血肉，露出白骨，而白骨的邊緣，凝着一團團幽藍色的熒光。

“殿下能否移步。”姜浮玉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羅重衣回頭，從上至下瞥她一眼，挪到一邊，疑道：“為何你的手沒有？”

姜浮玉坐起，看清她手上裸露的血肉，“你不是魂體嗎？”

魂體修煉，哪來的血肉白骨？朝夕相處好幾日，她還分不清，以為自己是鬼？羅重衣五指合攏，作勢打她，“你的眼睛要來何用？”

姜浮玉不慌不忙解釋道：“我身在妖界，隻知幽冥界是鬼魂聚集之處，理所當然認為冥王是魂體，頭回湊近細看，才發覺血肉如此真實。”

“本殿長在仙界，奉天後命掌管幽冥，此事并非秘辛。”

羅重衣站起，立足之地搖晃，她險些站不穩，姜浮玉起身，單手扶住她的腰，“殿下當心。”

低頭看，腳下是大片的綠色，質地軟綿，随水波起伏。

她努力搜尋記憶裡關于此處的隻言片語，姜浮玉的手還搭在她的腰間，沒被推開，也沒有其他反應。

“我們已身處熒惑海。”羅重衣道。

姜浮玉放下手，打量起四周，綠色不是無邊無際，她移至邊緣，往下看，“我們似乎在…一片葉子上。”

她們所處的位置勉強有光亮，再往下看卻是深不見底。

龐大的陰影緩緩籠罩頭頂，姜浮玉背對着怪物，并未察覺，羅重衣喊道：“姜浮玉，回來。”

怪物沒給她們機會，橫尾一記連人帶葉一齊掃了下去。

她們沒有感受到殺意，怪物又是憑空出現，變故來得猝不及防，羅重衣和姜浮玉雙雙掉入深底。

無形的沖擊力，她們避無可避，即将落地時，羅重衣得以掙脫，施法滞在水中，同時用身體攔下姜浮玉。

羅重衣：“我砸你一回，你砸我一會，扯平了。”

“殿下健忘，并未扯平。”姜浮玉穩住身形，嗓音淡淡。

“惡狗嶺那次？那次不算，你主動去接，是‘棠清’砸的，與我何幹。”

羅重衣輕咳，她假扮棠清，害姜浮玉白受不少罪，姜浮玉一直不曾提，這回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來路不明，我不過是試探你的身份。”

“偌大幽冥，殿下親自試探，實屬我的榮幸。”

羅重衣煩她做作的腔調，松手把人推遠，“知道便好。”

她的靈力早已将雙手恢複原樣，熒光消去，最後一縷亮堂沒了，如同夜視。

面前是一群飄動的水草，修長繁茂，根紮于海底，直直往上伸，許多生長聚攏在一起，遊魚穿行在頭頂，俨然一片海底森林。

姜浮玉聽覺敏銳，發覺不對勁，“水在動，底下有聲音。”

話音未落，底下厚綠的水草死死纏住她們的腳踝，羅重衣還沒來得及阻止，碎葉飛出将它們割斷。

底下大片水草擁上來，羅重衣抽劍揮砍，碎葉亂舞，周邊全是被斬斷散落的細葉，羅重衣眉頭皺起，緊盯着腳下，“這玩意會吸取靈力，它們生長迅速，比你靈力恢複得還要快。”

沒等她們休整，半身再度被纏上，一層又一層，把她們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