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客棧,他們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花卷正翹着二郎腿,右手拎了一壺酒,仰着頭朝嘴裡倒。
他坐在面對街道的正中間,路對面搭了猜謎的台子,一堆紅男綠女正聚在一起擁擁嚷嚷。
“你怎麼現在才來?”
花卷擡頭看見羽沉舟,像是看見空氣一般,“整整一天,你就這麼讓風苃在外面從早曬到晚?”
他見了風苃,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扯了把椅子,扶着風苃坐下,夏幼清被他這一頓禮貌搞得極為别扭,連忙推脫之後不要這麼客氣。
“什麼客氣,給你搬個椅子罷了,在外面跟這傻子呆了一天,累都累死了!”
夏幼清隻能無視花卷的狗腿,反倒是問起來,“我看你進去就被守衛抓住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啊?”
“這個簡單,我給守衛塞了點錢,趁着黃昏時他們約會的時候,便偷偷跑了出來。”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過我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會等到夜晚,你知道的,他那曲子魔音入耳,如今連治服個夜鴉都費勁,姓羽的,你的傷該不會還沒好吧。”
羽沉舟不理他。
“二位打尖兒還是住店?”
夏幼清看着小二忙從櫃台裡走出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花卷沖他揮手支開,“一起的,給我們開一間房。”
“一間?”
夏幼清有點緊張起來。
“對啊,開一間省點銀子。”
“這怎麼能……我和羽沉舟……”
夏幼清話還未說完,花卷便搭上了羽沉舟的肩頭,笑的一臉壞意,“倒是要委屈您和我擠一擠了,羽~大~公~子~”
夏幼清這才了送了一口氣。
原是自己多想了,她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好在大堂油燈昏暗,倒是看不出來。
小二盯着他們三人,陪着笑容眼睛提溜轉了一圈,連忙答應。
“大爺小姐這邊請。”
小二把他們領到二樓,推開了廂房門,“今夜咱們這倒是清淨,也就您三位,沒有旁人入住。您們有事大可吩咐小的。”
花卷付了銀子,夏幼清瞧得他那錢币跟曆史書上到到沒什麼多大區别。
她一個人住在最裡間,羽花二人住在他的隔壁。
夏幼清走到床邊坐下,想要縷清楚目前的狀況。
既然自己身為華胥國的王女被人追殺,那麼應當也有和自己一樣的王族在逃離路上,若是幾個人抱團起來,是不是就能抵抗那個殺人狂魔風鶴唳?至少自己死亡的幾率不會那麼高了。
一提到風鶴唳,她便又想到樊木。
那日她隻見了他一面,卻沒有從他口中親口承認他是樊木,假如隻是和樊木長得一樣的人呢?
她又能怎樣?
如果真的是樊木,她要去問他是不是他殺了自己嗎?
她真的狠下心能去聽事情的答案嗎?
夏幼清想的腦袋發蒙,覺得無論是身體還是思緒都疲倦不堪,她索性倒在了床上,腦海中還是不自覺的浮現出被風鶴唳殺死後,夢境中的一個女人的聲音。
夢境的自己似乎是躺在醫院裡,那人的聲音熟悉而小心翼翼,在身旁詛咒着自己。
“你怎麼還不死。”
那人又是誰?
還有誰要自己去死?
夏幼清越想越覺得可怕。
自己誰也沒得罪誰,怎麼就落到被人打人殺的地步去了?
夏幼清越想越累,索性把被子一蒙,根本不去想了,還是先睡個安穩覺再說吧。
這麼想着,窗外喧鬧聲在耳朵裡也越漸迷糊,但她卻還是輾轉反側直至後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清晨,夏幼清睡到自然醒後,才發現昨晚累的澡也沒洗便睡着了,忙叫小二打了熱水來洗。
又換了一身幹淨衣裳,記在花卷賬上,在鏡子中又觀察了一會兒風苃的秀麗可人的模樣,梳扮了一番,這才去敲羽花二人的房門。
門内無人,她便下了樓去尋,花卷依舊坐在昨夜的大堂中,正和羽沉舟二人吃着早飯。
他見她來,又喚小二添了一籠包子,夏幼清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有兩三天沒吃過飯了。
正吃着,門口忽的走進一行打扮幹練的幾個人,為首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白裙姑娘,後面跟着四個高大的黑衣男子。
那姑娘大約十七八歲,一襲白衣,容貌俊美無比。
一雙寒霜雨露的銀眸,帶着幾分清冷秋意,如秋風掃落紅,雨打芭蕉,透着一股拒人與千裡之外的清高聰穎。
她邁進門檻時,沖着夏幼清她們掃了一眼,那犀利的眼神讓夏幼清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本身就膚白光潔,又穿了一身白紗褶裙,那裙子領口袖口又用了銀絲白羽圈了一邊,墨雲似的長發用通透的刻着金烏的白玉簪子半挽起來,那漆黑的青絲像銀河般墜落,服帖在她的柳枝腰間。
她就像一隻引吭高歌的白鹭,立在身後的黑衣屬下之前,稱得她更加肌膚盛雪,動人心神。
她和夏幼清擦肩而過,她看見羽沉舟和花卷不約而同的轉過臉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