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鶴唳!你給我住手!”
夏幼清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抱着竹棍沖着他喊了出聲。
風鶴唳沒有理會她的喊叫,輿鬼抵在樊木的脖頸處,把他壓得跪在地上怎麼也起不來身,風鶴唳看着樊木面容陰沉,似是歎了一口氣。
花卷想要去攔截,卻被風鶴唳的部下圍得脫不開身。
樊木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有些自嘲地望着風鶴唳笑:
“師傅,隻是開個玩笑罷了。怎麼還得要了我的命嗎?”
“好一個玩笑,英雄救美,樊木,我教你本事,便是讓你來與我作對的麼?”
風鶴唳腔調陰郁,若從地獄中來。
“你明知我要殺風苃,為何割斷她主仆的繩索?”
樊木不作聲,隻仰着臉看風鶴唳。
他眼神中,閃着一絲迷惘的光。
樊木也無法道明自己為何此般沖動。
他原先跟着風鶴唳去謝府,是被風鶴唳哄騙而去的。
風鶴唳這般與他說:“你一向愛做大俠,眼下,謝府女仆有難,你若是助我救她,我定會與翟草命途指路。”
他便跟了去。
卻不知在他救下那女仆之後,風鶴唳将她奪了去。
後來才在羽鴻衣的口中得知,那女仆,原是風氏五王女風苃。
他便知道了女仆的下場。
但這與他原先想要逞做俠客的本意背道而馳,自己救下的人,因自己而死,他本身因為夏幼清的事情懊惱不已,風苃的遭遇,更加深了他的愧罪。
不知是自己悔不當初選擇,還是同樣的愧疚洶湧潮漲。
也或許是真的朝夕相處生了師徒情誼,看不得風鶴唳一味的追魂奪命。
心中對夏幼清和風苃的歉意逐漸重疊,讓他迷糊了思路,卻還是呈了一番英雄。
他也想向風鶴唳一般詢問自己,為什麼,他要做出這種事呢?
好像是有人操控着自己的意識,讓他毫不猶豫的出了手。
那一刻,他沒有想過後果,他隻是為了一個念想,便是他的眼前不能再出現一個死去的女孩。
“那火也是你放的嗎!”
羽鴻衣的憤怒把他拉了回來。
樊木搖了搖頭,他在風鶴唳離開後,并沒有去叫玄黃使,他一路跟着風鶴唳。
風苃能複活的事情,讓他感到好奇,風鶴唳瞞了他太多東西,風鶴唳對他的利用一而再再而三,他對風鶴唳居高臨下的命令,已經心生厭惡。
“我沒有放火,我隻是,不想再聽你的指揮了……”
如今風鶴唳一掌将他打到吐血,他一時間更加不能理解,這一年來,他到底認識的是怎樣的一個風鶴唳。
樊木的面前是被鮮血鋪灑的林間草地,那細小緊密的血點順着纖細草葉的邊際凝結成珠滑落下去,滴到不見天日的黝黑濕泥裡,深陷其中。
樊木的眼前一片血紅,他出神的看着自己染血的雙手,不知怎得,忽然想起了夏幼清倒下去時,那盆打碎了的風雨蘭。
風鶴唳見他跪地一副癡呆模樣,從鼻腔中哼了一聲,舉刀便要割斷他的腦袋。
“你别殺他!風鶴唳!你别殺他!”
夏幼清哪裡還看得如此殘忍之事,她見得樊木受傷吐血便早已丢了半個魂魄,聲音嘶啞,雙腿發顫,。
“他不是風氏的人!你殺了他也沒有用!”
“哦?風苃,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和我徒兒有了過命情誼?”
風鶴唳言語毫無生氣之意,反到言語譏諷,令夏幼清驚恐萬分的是,他打趣時嘴角越發上揚,話說完畢,竟然眉眼開懷,咧嘴高聲笑了起來。
自從認識他風鶴唳,夏幼清從未見他笑得這般詭異。
如今他笑不可仰,狂意欲出,眉眼是她從未見過爽朗天真暢意淋漓,竟還有幾分純真之意。
但是一陣高過一陣“咯咯”地宛如惡鬼抽離靈魂般掙紮的笑聲,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照你的意思,我應該殺誰呢?風苃?”
風鶴唳立在樊木面前,笑得四肢塌軟,仿佛風中蘆蒿。
夏幼清不敢應答,他風鶴唳明知故問,她若是說了“殺我。”
怕是話未落音,身首早已異處。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兒。”
風鶴唳一把抓起樊木的黑發,把他的腦袋提起,他微微彎了身子,用輿鬼的刀柄拍了拍他發癡的臉,啞然一笑。
“你既然那麼想要救人,那我隻好不成全你的心意了。”
樊木擡頭,隻覺得胸膛中血氣翻湧,他仰着頭,眉頭緊蹙看着風鶴唳,抓着他的衣袂,嘴裡吐出幾個字來,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來。
“風鶴唳,你不要再殺人了。
你殺光了風氏族人又能怎樣?
你想複仇,她的母親已經死了,你想奪位,華胥也已經亡國了,一命還一命罷了,罪不及子。
别再趕盡殺絕了,我們那的法律從來不會遷怒旁人。”
“你那的法律?”
風鶴唳笑聲更加狂亂,他的聲音随風傳入林間,在林間回響,好似惡鬼遊蕩。
“如今我才是華胥的王法!
我要殺便殺,你的凡世與我何幹!
你既然要做英雄,我便讓你做個夠!”
羽鴻衣見狀眉頭緊皺,風鶴唳一般是沒什麼脾氣,似乎是萬物不在意中,但是真的惹怒他時,便會如眼前這般,他越是笑的輕狂爽朗,說明他越是惱的厲害。
風鶴唳玩味的看着他,語氣嘲弄惋惜:
“美人你隻能救一個,你救得了風苃,便救不得翟草了。”
一聽到翟草的名字,樊木大驚失色,什麼也顧不得,慌忙搖了搖頭,他側過臉,咬牙切齒的瞪着風鶴唳。
“你殺不了她,你去不了今朝市……”
“她的命不用我殺,我說過她命途多舛,你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