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清作揖,頭低了很久。
她心中盤算着,這叔侄二人犯難,謝瑾之隻當是難以逃脫。
他軒轅國就算是皇帝看在華胥族的面子上,不與自己計較謝生辰之事,但不代表自己就可安穩度日。
姬蘅是站位風沐雨的,風沐雨與風霁月心生嫌隙,便說明她自有盤算。
她們幾個王女,如今尚是患難與共,但若是有朝一日風沐雨真的嫁于姬蘅,她對于王位的權利與野心,到時怕是自己和風霁月便是她的眼中釘。
親兄弟之間還明算賬呢。
夏幼清眼睛在謝瑾之和謝生辰身上來回交換,更别說這風霁月與風苃了。
自己也不清楚這墟海界的諸國之間的恩怨情仇。
若是姬棣果真義氣明君,保了三個風族,但若是風鶴唳跟司幽族知道了,保不齊集齊兵力來攻打軒轅,如今軒轅連條妖獸都抵禦不了,更别說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精神病組合了。
若是他選擇一位華胥族人,她和風霁月的下場,是在曆史書中見證過多次的驗證。
“要不……讓我們來試試?”
夏幼清又一次提議。
“你說什麼?”
姬棣顯然沒想到風苃會攔下除妖獸之事。
“苃姐姐,你瘋啦!妖獸诶!你又不會武功,拿什麼殺?”
風霁月在一旁急的小聲勸說。
“我們可以幫您除妖獸,除成之後,您可以考慮放過謝瑾之。”
“你師從何派?殺妖獸可不是你們女子紙上談兵,說說而已。”
“我無師無派,但是我們的夥伴可以。”
夏幼清清聲:
“我和風霁月的契使,湛川,林麓,可是一頂一的高手,殺妖獸這事,應該不在話下。”
夏幼清打腫臉充胖子,她也不知湛川林麓能不能殺妖,但是至少他倆是契使,本領并不低。
殺了,自己和風霁月至少算是立了功績,到時萬一與風沐雨對峙,姬棣好歹也得思慮一番;
若是真殺不死,大家中途跑路算了,謝瑾之那應該還有不少迷藥……
事到如今,就算硬着頭皮,不闖也得闖了。
“你這兩位侍衛,本領果真高手?”
侍者把林麓湛川引進殿中,姬棣派了名貼身護衛前來試探本事,不出三招,護衛便被削的隻剩内衣。
姬棣見狀,思慮了一會兒,方才言道:
“早就聽聞風氏契使本領高超,此見果真如此,既然這樣,倒也可一試。
隻需得留下謝瑾之,待你們殺獸回來,方可算将功贖罪。你看可行?謝貴妃?”
謝貴妃無奈的點了點頭,“任憑王上吩咐。”
夏幼清還想再說些什麼,卻也無能為力,一旁的風霁月又氣又急,出了宮,便向她抱怨起來。
夏幼清也懶得解釋,隻是覺得步行在前的風沐雨有些奇怪,她很久沒有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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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國的北方的邊境線,是一望無際的墨綠沼澤湖,髒濃渾濁,像塊揭不掉的膏藥,緊緊地陷在黃土大地的懷抱中。
姬蘅最終還是跟了過來,夏幼清隐約覺得姬棣讓他來,并不是讓他去殺妖,而是來監視自己。
一路上,姬蘅看得緊,夏幼清和風霁月并沒有私人空間,大家彼此都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抵達軍營,風霁月挑了簾子跳了下去,腳踩在幹涸的土地上,隻覺得腳底僵硬。
姬蘅勒馬停駐,指着前方的沼澤湖,跟着駐守的将領說着些什麼。
這沼澤湖原本清澈透底,是周圍村民賴以生存的湖泊,千百年間,村民們捕魚打水,都來源于這條母親湖。
但是從半年前的一個夜晚,晝夜颠倒的時候,那湖懸在半空,從中忽的降下一隻妖獸來。
那妖獸形狀似牛,腦袋是白色的,長着一隻眼睛,長有蛇一樣的尾巴,名字叫蜚。
當蜚進入水中時,水源會立即幹涸;當它進入草叢時,草會立即枯死。
夏幼清聽得将領此番形容,腦袋裡隻能想出一隻田間青色水牛來。
然而當她真的見到蜚時,卻覺得沒有什麼是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的。
那蜚鲸魚般大小,白貓似得腦袋枕在沼澤前的小山上,兩隻牛角宛如蒼天巨樹,随着它的呼吸上下晃動。
它的身子入了水,背脊上的深潭淤泥中纏着水草,尾巴盤浮在沼澤中,像橋梁一般,把沼澤湖分割成兩半。
夏幼清驚訝了半天,才幽幽的從嘴裡吐出一句髒話來:“我靠。”
駐守将領瞧不起的看了她一眼:“你便是派來的狩獵者?”
夏幼清的下巴還沒有合上,隻得眼睛眨巴眨巴的,還楞在世界觀重塑的一邊。
湛川站到她的旁邊,輕聲應了一聲。
駐守将領看得他倒是英武模樣,這才客氣起來:
“這妖獸刀槍不入,非常人所能殺死,咱這半年為了保全邊境,不知死了多少兄弟,
如今也隻能讓他不進犯,您怎麼稱呼?師承何派,是否能敵?”
“他叫湛川,我叫林麓。”
林麓吹着口哨走了過來,輕松的拍了拍駐守将領的肩:
“門派到不必提,不過敵它,應該綽綽有餘。”
“真的嗎?”
夏幼清有點不可思議的看着林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