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了一棵高大的樹,攀了上去,爬樹這事兒是她小時候在外婆家學會的,那時候父母忙,她被送去了鄉下的外婆家,一整個暑假,跟着村裡的表妹,在田間玩成瘋丫頭。
上樹,爬山,釣魚,遊泳,田間賽跑,山中迷藏,野成一頭橫沖直撞的小鹿,活似一縷清麗的穿林風。
因此在學校裡,她也算是個體育特長生。
她望着前方的陋居,這般貿然闖進定然不行,武漁雖是一個姑娘,但風鶴唳卻不是好惹的,她打算蹲點一會,先探查一下情況,再做打算。
這一蹲,便蹲到入夜。
夏幼清是被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吵醒的。
房中傳來一聲陰沉嘶啞的低語怒罵,在這毫無月光的半夜,合着女鬼泣淚的悲鳴,竟似孤魂野鬼般纏綿于耳,夏幼清聽得心悸,吓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緊接着是一個女人的陣痛哭泣,斷斷續續地苦痛從她的話語中傾瀉出來。
“公子,原諒我……我知道錯了……”
仿佛那公子氣頭更甚,又是一聲刺破天際的慘叫,直叫得夏幼清毛骨悚然。
她隻好輕手輕腳的翻下了樹,屏氣凝神的湊到後窗,悄悄地抽了一根弩箭,學着電視裡的模樣,捅破一個小洞。
透過小洞,她望見小屋雖簡陋,但也簡潔溫馨。
窗下是一張小床,床上倚着一張病獅般的身影,那人撐着身子,垂坐在床邊,卻無力下榻。
他的對面是一個女子,她正哆哆嗦嗦的伏在地上去拾被他摔到門邊的瓷碗。
夏幼清料到那女子應是武漁,而背對着她的男子,便是她恨之入骨的,願把他大卸八塊的人。
風鶴唳。
“你若是再拿這腥臭的魚羹來,我便砍斷你的手腳。”
他的聲音泠冽,好似在地底幽冥回蕩。
夏幼清甚至能聽見風鶴唳沉重的,斷斷續續的呼吸聲。
武漁不敢回嘴,夏幼清隻見的她面色青暗,跪在門前,額間滲出一層薄汗。
“我讓你尋得人可找到了?”
“沒……沒有……”
武漁不敢擡頭看他的眼:“四周的醫館都已尋遍,沒有人醫治過那個叫風苃的女子。”
“河底還是沒有?”
“已經下河打撈好幾日了,我明日再去看看,或是屍體已經被水流沖到别處了。”
眼見他不放心,她又慌忙補了一句:
“您放心,她從那麼高的崖上摔下來,必死無疑。”
“她死不了。”
風鶴唳低聲厲道,嗓音沙啞,他盯着她,似是要把牙龈咬碎。
“我說過,她死不了,你找不到她,她便是已經複活了,若是讓她活着尋到我,我便會很被動。”
武漁身子一震,似是害怕他傷害自己:
“這世上那會有不死到人?公,公子,您不要太擔心了。”
武漁望着他,神情緊張,身體不适的縮成一團。
“我死了嗎?”
風鶴唳不耐煩的剜了她一眼,似是要把她的胸膛刨開:“我都沒死,她更不會。”
“雖然我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緻使身軀不毀,靈魂不死……”
“但若是你再不替我尋到她的蹤迹,隻怕下一個死的,便會是你。”
他說罷,艱難地深深地呼吸了幾口,似是心肺受損,連氣息吞吐都帶着隐痛。
他沖着她身了一根手指,隻是輕點指尖,武漁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公子……”
武漁捂着肚子,從唇齒間拼湊出幾個求饒的字:“我明日,明日就會去尋,定會替您尋到……”
“明日複明日,你可知,你用了多少個明日。”
“公子……我……”
武漁痛的話不成句,她隻覺得腹中亂蛇攪動,前幾日從她口中鑽入的那條細小如繩,黑質白章的蛇,要把她的腸子鑽破。
“你該死。”
風鶴唳厭惡地念道,從他的袖中又遊出兩條黑體白環的幼蛇,直沖着武漁的口中飛去。
武漁要躲,腹中卻如撕裂般疼痛,盡管意志讓她咬緊牙關,而痛苦卻讓她不得不張口慘叫,而在那一瞬間,那兩條細如初柳的幼蛇,便從她的口中,滑了進去。
繼而便是痛不欲生的肉身折磨。
那兩隻蛇,遊動着身軀,鑽進她的喉中,卻怎麼都不往下去。
好似故意停留一般,尾巴還貼在她的唇角,而腦袋在喉中橫沖直撞,似是要憋死她一般。
武漁的面色因缺氧,而逐漸變得紅紫起來,她努力的張着口,口水從嘴角溢出,與淚水一同晶瑩剔透的落下。
她無法呼吸,想用手去抓那蛇,腹部卻又傳來撐破肚皮的巨痛。
夏幼清見得她的腹部被蛇頂起,如波濤般颠簸起伏,她再也忍不住,隻得别過了頭。
“你這般無用,幹脆喂了這金錢白花,做個宿體巢卵,養育生靈,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