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清離開樹林的時候,背後跟着一個人。
說是有人,但她也看不見,更别提注意到了。
因為這個人行蹤詭秘,他有很多雙眼睛,甚至不用動身,就能詳知她的動向。
夏幼清跑了好長一段路,确定盈昃沒有反悔而追上來時,已經到了諸野之沃的街上了。
她不想回花入院,她總覺得那個雲息,藏着什麼秘密,是個極其危險的男人。
于是她找了個客棧坐下來休息,打算先吃口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反正她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總不能再把自己餓死。
她坐在桌子的一角,剛想點碗面,卻發現小二拿着抹布,神色又驚又怕的,過來趕她走。
她這才想起來,她身上的傷。
傷口已然結了一層厚厚的痂,可是那衣服,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頭發因為巴蛇的粘液結成一團,活脫脫的像個要飯的乞丐。
“去去去,一邊要飯去!”
小二這麼驅趕她。
她生氣的站起來,剛想跟小二亮出銀子,卻聽見街上來往的行人中,爆發出一陣哄聲。
她轉頭一瞧,人群中,之前見到的那個瘋癫的守廟人,沖撞着行人,咋咋呼呼的又闖進店,抓着小二問他有沒有見過一個老道。
路人圍了上來。
小二掐着腰,剛罵了聲“滾開”,卻被他拎起來,手腳撲棱着連說沒有沒有,他便一把将他扔出了門外。
夏幼清見狀,連忙跑到一旁柱子後躲着,生怕一會兒這些“江湖俠客”打起架來傷及無辜。
電視劇裡不都是把客棧砸個稀巴爛?
那守廟人颠病發作,逮誰問誰,見對方不回答,抓起筷子刺就瞎了隔壁桌的一位老年食客,又要沖着抱着他胳膊不松手的食客孫女一掌打去。
可有人接下了這一掌。
對方用拳頭抵住了他的掌心。
“欺負老人幼童,你算什麼本事?”
來人一拳把守廟人擊得後退幾步,他的另一隻拳頭緊跟而來,将要落在對方的臉龐,卻被對方一指接停。
“花卷!”
夏幼清激動地尖叫出聲。
花卷似乎沒有聽到,他的注意力全在對方的指尖之上。
這人并非普通醉酒肇事之人。
他心下一驚,而就在他驚詫的瞬間,那人的掌忽得化為了指劍,沖着他的太陽穴刺去。
速度之快,連花卷都無法反應過來。
夏幼清更是根本看不見二人的打鬥動迹。
而就在指劍離太陽穴一寸之時,它便再也無法前進。
守廟人的手腕上,纏上了一支拂塵。
一位白眉老道攔住了那隻殺人的手指。
“這位居士,怎得此番欺人。”
守廟人見來者正是他剛才尋覓許久的道士,雙眼圓瞪,反手抓住了拂塵,近身變爪,便要殺那老道。
老道緊了緊拂塵,倒退兩步,躲開了他的進攻,老道右手沖他的肩部一點,便洩去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力氣。
“你找貧道有何事?為何頻繁騷擾衆人?”
守廟人像聽不懂他說話一般,隻顧自顧自地說着:“你把他帶哪裡去了?把他交給我!”
“他是誰?”
老道聽不懂他的訴求,隻是搖了搖頭,“貧道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把他交給我!快點!我需要他!我需要他!”
“你需要誰?把誰教給你?”
“那個男孩!那個男孩!”
守廟人忽得情緒激動起來,他捂住了頭,好像裡面紮着千針萬箭一樣。
“好痛……我的骨頭都在痛……”
男人痛苦的慘叫着:“快點把他交給我!”
“恕貧道無能為力。”
老道說着,便一指點向對方的額心,男人發瘋似的尖叫着,好似要把客棧拆了一番,他擡起眼睛望向老道,雙眼血紅,道長身形一震,一時間竟不敢出手。
“你是誰……”
老道長到吸了一口涼氣,“你竟然……”
不知老道在他眼中看見了什麼,他的表情大為震驚。
那守廟人無暇顧及老道士的驚異,他發瘋般的想要殺死對方,道長連退數步,最終拂塵一揮,拂塵中射出一條白絲,捆住了對方的雙手雙腳,那人一頭栽了下去,任憑他再掙紮,白絲如金鎖一般,束縛的越加緊。
道長佛塵掃過他的臉,他暈了過去。
“多謝道長……”
花卷向他作揖行禮表示謝意。
“貧道應該謝你才是……若不是居士挺身而出,這孩子定要死于這癫人之手。”
道長撫摸着小姑娘的頭,轉身去看食客老婆婆的眼睛。
“傷得太深了,怕是眼睛保不住。”
道長捋着長白胡須,有些可惜的歎道。
“阿鈴。”
他伸出手,覆在老婆婆的眼睛上,“複生水拿來。”
話罷,隻聽見一個清脆黃鹂似的聲音回道:“複生水那般珍貴!幹嘛要用在一個尋常之人的身上!”
“阿鈴!”
老道士手上泛起靈光,再次命令道。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