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笑聲像命運之輪般掐住他的咽喉,将他碾的體無完膚。
“好你個風苃,我竟信了你的當!”
他冷呿了一聲,似是接受了命運的捉弄,他又恢複到了原本最初的,面無表情的自己。
他望着風苃,手起刀落,将輿鬼插進了自己的手心。
夏幼清吓得心下一驚,隻聽得風鶴唳癫狂的叫嚣着:“風苃,風苃!我殺不成你,便要你嘗嘗不被殺的痛苦。”
血順着輿鬼而落,很快流了一地。
如同有自我意識的活泉,它竟圍着他,流成了一個黑白相間的陰陽陣眼。
風鶴唳垂首,夏幼清隻聽見他低聲念道:
“魂兮歸來!彙四方血魂肉骨,聚八荒輿鬼積屍,以吾之命,借我八熱地獄,以那紅蓮業火,送他永墜無間!魂兮!歸來!”
話罷,風鶴唳的掌心的傷口處,溢出一陣巨大的黑獄鬼火,瞬間吞噬了他的右臂。
他擡起手,右臂已然發黑,他拂手垂落,那黑火灼長,徑直伸進陣眼中,伴随着他低沉的嘶吼聲,血陣燒出高聳的黑獄鬼火,将此堂燒成叫喚地獄。
黑火化型,竟是一條條吐着信子的巨大黑蛇,所過之處,四處噴射着毒液,處處焚燒,那火黑迹斑斑,似地獄焚火,瞬間點燃了廳堂。
謝瑾之與阿玲慌忙去擡水來滅,卻無濟于事。
水潑出,火焰升騰,又燎出一條條黑蛇,無盡無休,數不勝數,朝衆人噴去。
了知道長一拂塵擄了他二人送出堂外,欲救風苃,隻顧與黑蛇群纏鬥,卻不慎被一隻獨角黑蛇纏住了身子。
羽沉舟禦蕭而上,那東西卻不是活物,根本不聽從他的曲調調遣,反倒是将他團團圍繞起來。
唯有夏幼清一人,那鬼火蛇不敢接近。
她想沖過去将羽沉舟身旁的鬼蛇趕走,卻發現自己走不出這層屏障,她急的将血玉髓狠狠摔在地上,這才被玉髓放了出來。
風鶴唳連跑帶爬的去撿那玉佩,他伏跪在地上,急切地撩過衣袖忙去擦拭,這邊剛擦淨,他掌心的黑血又滴覆在其上。
他的血侵蝕萬物,隻一滴便能将那血玉髓,侵染成黑色。
因此他用盡全身僅有的力氣,想要擦拭掉上面的黑迹,卻無濟于事。
像是捧着最珍貴的寶藏,夏幼清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從未見過這般屈膝的他,一時間,内心竟有些不該有的觸動。
她将羽沉舟送出堂外,回去想接了知道人,卻怎得被鬼蛇纏住了腳,了知道人護着阿玲與謝瑾之,右臂已然被鬼火纏上,眼見就要燒上他的肩頭,他手起拂塵,竟活生生的撕扯斷了自己的胳膊。
可這般,他卻還未逃出鬼蛇的襲擊,在同一時刻,另一隻鬼蛇早已咬上他的左腿,他低頭驅蛇的瞬間,正巧對上從蛇腔噴出的火霧毒液。
毒液瞬間灼燒了他的雙眼。
夏幼清奮力的驅趕出鬼蛇,扶着了知道長逃出即将坍塌的内堂。
風鶴唳卻如惡鬼纏人般,憑借着地獄借來的力量,勢必要殺死衆人才肯罷休。
輿鬼破風而來,皆被羽沉舟的風刃擋住,衆人連滾帶爬的逃出山門,逃到哪裡,那鬼火便燒到何處。
山中的整片竹林焚燒于他的業火之中,火舌高漲,一直燒到遮天蔽日。
業火吞噬掉的萬物,均化為黑目鬼蛇,他們睜着的蛇眼,印着同風鶴唳一般,紫星鎏金的蛇眸。
衆人被風鶴唳所喚的鬼蛇重重包圍,如壁壘般難破。
風鶴唳一路殺到林間,他的神色早已無情,夏幼清看不出他的痛苦,更看不出他的喜悅。
這令她心底發寒。
她見過笑的猖狂的風鶴唳,怒火中燒的風鶴唳,也見過冷嘲熱諷的風鶴唳,此般無情淡容的他,要比之前所有的他更加令人恐懼。
除去身上活着的黑獄之火,他就像是死亡一般平靜。
道長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若不是她将手蓋住他的雙眼,那黑獄之火會将道長灼燒殆盡。
“風苃,你竟敢戲耍于我,我此般便将他們殺了,隻留你一個。”
風鶴唳的嗓音比之前的更為低陰,“讓你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毫無情感的叙述着,似乎死,是一件平常小事。
話罷,他的遮天鬼蛇忽從高處俯沖,纏住衆人,直扼咽喉,缺氧讓衆人不斷的掙紮,卻無濟于事。
唯獨夏幼清,黑蛇纏住了她的手腳,它雖傷不了她,但能禁锢着她的行蹤。
“我何時戲耍你了?”
眼見衆人被火吞噬,夏幼清急的哭出聲來:“風鶴唳!你放開他們!他們和你無仇無怨!”
“無仇?這老東西方才割斷了我的手筋腳筋,揚言要替你報仇。這也叫無怨?”
風鶴唳揉了揉手腕:“可惜他低估了我。或者說,他的心不夠硬,如果當時在山門前,他不是把我打昏,而是直接殺了我,倒是省去如今的痛苦。”
“風鶴唳!你怎能動用的了紅蓮業火?你到底是何人?”
道長一雙眼睛雖瞎,但他心如明鏡:“八熱地獄乃冥界之境,紅蓮業火亦為鬼魂所驅,你既不是鬼,何以禦得了幽界鬼火?”
“老道士,你方才問我是何人,如今我便告訴你,好讓你死得清醒,我不是鬼,卻也算不上常人,乃是這世間不應存在的存在。”
“不應存在的存在……”
道長呢喃着:“你難道……”
“你去過地獄嗎?”
風鶴唳像在叙述一件他人事:“我曾去過,又活着回來,自然禦得了九幽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