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真美。”瑪雅嘲笑，“對方是作戰部隊，我們是補給部隊，誰清理誰？你裝備能好過庫恩手下的人？可别人頭沒割到，給别人貢獻評分去了！”

珍妮弗也不着惱，撇了撇嘴，“我就說說嘛！隊長也不會犧牲補給隊成員去硬碰硬的，蜜蜂在戰場上可是很珍貴的。不過說真的，比起殲滅異種，我更喜歡和人打。”

這緊張的氛圍之餘，羅薇薇忽然有點喜歡這兩個女士官，她們的性格雖然不同，但都很爽朗。

“對了，羅薇薇，你的戰術評分是多少？共享一下！”瑪雅忽然問道。

“戰術評分？”羅薇薇尴尬地一笑，“我……還沒有評分。”

“什麼？”珍妮弗率先皺起眉頭，“那你們怎麼運送物資的？我可看到隊長的表情不一般，你們那包東西應該估值很高吧？”

“那倒是，我們是運氣好。”

“運氣好？”珍妮弗不贊同地嗤笑一聲，“珍貴物資會随便放在安全的地方等你們拿？”

她的話讓羅薇薇想到了之前自己拿到的那個能量包，她幹掉一個難纏的異種才拿到它，稀缺品近旁必然伴随極高的危險，她怎麼忘了戰場這個基本規則？

瑪雅見羅薇薇欲言又止，本能地想到她或許是評分不高，羞于向她們分享。

這也可以理解，眼前這一男一女身上沒有一件重型裝備，這在考核場裡雖然不多見卻也絕非罕見。她和珍妮弗同時都想到某些背景深厚的關系戶，有些軍方高層的子弟下了考場也不會被分到作戰部隊去，反正是坐辦公室的工作，自然不需要真刀真槍地拼殺，這類人自然是放到補給部隊裡最安全了。

他們也可能預先得到一些稀缺物資的投放點，或者有人直接幫他們拿到補給刷評分，隻是這種評分不是戰術評分，而是像醫療、救援、工程、補給等項目的輔助技能評分。

于是，羅薇薇和陳家輝就被理所當然視為在考場裡随便找個地方挨三天也能過考的軍二代們了。如此一來，瑪雅就有些興趣缺缺，她就是不太喜歡這類關系戶。

珍妮弗反而熱情起來，她是個現實的人，從善如流。考核作弊這種事又不是秘密，隻要能順利通過考核拿到高分，誰會拒絕在關系戶身邊作戰？

不是都說這種人身邊資源最多，走的線路最安全嗎？說不定還有人在背後保駕護航。瑪雅像挖到寶一樣，瞬間團結在羅薇薇和陳家輝身邊。

這時候又有幾隊殘餘的蜜蜂小隊成員從附近趕了過來，集結點一下子人滿為患，還有不少傷員。瑪雅由于有醫療執照，立刻就去幫忙了，珍妮弗羨慕地擠出笑來：“看，醫療分最好刷了！戰場随時随地都有傷員，修複仿生體比治療真身還要方便很多呢！”

“我們接下來會去哪裡？”陳家輝頗為焦慮地看着亂糟糟的場面。

遠處的炮火清晰可聞，蜜蜂的戰鬥人員不多，防線頃刻間就會被瓦解，克裡姆已經在下令轉移傷員了。戰場救援效率同樣關系着蜜蜂小隊的評分，特别是成員存亡率，對後勤長官是至關重要的一個指标。

“羅薇薇，快說說你手裡都有什麼新信息，任務方面的。”珍妮弗熱切地湊過來，現在她對羅薇薇的戰術指示器為什麼能突破等級接收信息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了。

關系戶嘛！手裡能沒有點特殊裝備？

羅薇薇也正聚精會神地觀看情報欄，她發現蜜蜂就像是一隻龐大的網交織在29區、17區和3區這幾個主要戰場上，總人數超過兩千人，而己方的作戰部隊才隻有一千多人。這足以說明考核場内戰備物資對整個戰場的決定性作用，還有補給線路是否通暢也很關鍵。

那些蜜蜂過不去或者被清理掉的戰場，作戰任務幾乎停擺，密集的救援和補充裝備的需求信息源源不絕地從各個戰場上傳送過來，任務多得實在令人眼暈。

羅薇薇看了一會兒就不得不關掉一部分，也不知道克裡姆是怎麼硬撐着處理這麼多信息的。她看了看29區最近的一些任務信息，來自防疫區醫院的需求最多，呈現紅色最高緊急狀态。

她心裡一跳，想起了頭一天早上收到的那個奇怪的門卡。

“醫院……我們應該去醫院看看……”她喃喃自語。

陳家輝抓住她的手晃了晃，“那裡隻會有更多的異種等着我們，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目标嗎？我們應該盡快轉移到地鐵站去才對！”

“地鐵站？”珍妮弗揚起眉，“那是什麼地方？我的地圖裡怎麼沒有？”

羅薇薇想了想，試探着問她：“你聽過加密區這個地方嗎？”

珍妮弗瞬時來了興趣，“這是什麼地方？一種庇護所嗎？你是不是接到了什麼特殊任務？哦，拜托你們可别藏私，我是個能幹的機槍手，對你們肯定有幫助。”

如此一來，羅薇薇更确定加密區屬于高機密區域，普通考員對此完全不知情，那麼指揮官的所在地自然是不可能被發現的。

羅薇薇遲疑了一下，對陳家輝說：“看來我們要暫時分開一下，我必須去醫院找一個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

“什麼？你不能走——”陳家輝沖動地按住她，“你走了，我該怎麼找到指揮官？”

“你們要找指揮官？”珍妮弗聞言更是肅然起敬，這兩個關系戶難道是和赫洛斯将軍有關系嗎？

羅薇薇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對珍妮弗說：“接下來我們要說的話，你就當沒有聽到。”

然後她轉而對陳家輝說：“指揮官不會見我們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這個戰場是對抗性的，也就意味着指揮部所在地是最機密的地方。我們誤打誤撞找到了他，他沒有把我們滅口是看在我們有利用價值。陳家輝，你用不着擔心阿媛，我看瑪雅都能輕易地修複受損的仿生體，對指揮官來說那更不在話下。”

“不，我必須找到她，她對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陳家輝吼了出來。

羅薇薇瞪着他，不可思議地呢喃：“比生命還重要？”

陳家輝臉漲得通紅，羅薇薇卻忽然從這句話裡咂摸出不一樣的味道。

“你其實不愛她，她隻是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羅薇薇意有所指。

陳家輝愣住了，半天沒有說話，珍妮弗則十分守規矩地一言不發看着他們你來我往，臉上保持着高濃度興趣。

“你說我不愛她……”陳家輝艱澀地吐出這句話，狠命地揪扯着自己的頭發，“路上我仔細想了，愛是什麼……愛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可以說一句話嗎？”珍妮弗讪笑一聲，“愛這個東西嘛……至少你會有和對方做|愛的沖動，越是愛對方，越是随時随地看到對方都有。”

羅薇薇頓時覺得荒謬透頂，一群生化人，拿什麼做|愛？這不是開玩笑嗎？

“如果我猜得沒錯，陳家輝，你并不愛阿媛。”羅薇薇盯着他的雙眼，緩慢地說：“但她卻對你如此重要，你仔細想想，陳家輝，或許那不是愛，而是一種線索……”

“你……什麼意思？”陳家輝再度迷茫地注視着她。

“我是說——阿媛對你的意義或許并不是你以為的愛人，而是目标、線索……”她吞咽了一下，“或者說，她是一個任務。”

突然，陳家輝臉色巨變，渾身抽搐，頭顱激烈地震顫起來。

“老天，他發羊癫瘋了嗎？”珍妮弗吓了一跳。

陳家輝的異常也引起了周圍蜜蜂隊員的注意，有人走過來問他是否需要醫療救助，羅薇薇用力按住他，拒絕了那人。

珍妮弗十分有眼色地對着旁邊一些面露費解的人說：“他這種仿生體造價太低廉，就是容易出這種毛病哈！”

好一陣，陳家輝的震顫才減緩下來。

羅薇薇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犯病，而是另一次躍遷性的覺醒，因此她并不擔心，反而很想知道他這次會想起什麼來。隻有她自己知道，陳家輝的身份和她有着本質區别，她是空降到考場裡的，而陳家輝則在這裡不知道輪回了多少次。

在他之前的幾年，甚至或許是幾十年裡，一定發生過什麼。

終于，陳家輝氣喘籲籲地坐了下來。他的神情十分複雜，雙眼勾勒出血絲，悔恨和震驚交織其中。

好半天，他才用異常嘶啞的嗓音說道：“我實在佩服你的推斷能力，羅薇薇，沒有你的話，我這次說不定不會覺醒到這種程度。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可以肯定……我——不愛阿媛。”

“哦，這可真令人失望。”珍妮弗調侃了一句，“你決定抛棄你的女朋友了？難道你覺得她是個累贅？”

“你什麼也不懂，閉嘴吧！”陳家輝再開口時氣勢驚人，一點也不像初時登場的那個猶豫不決又有點懦弱的綠松鎮居民。

珍妮弗吸了口氣，卻也坐了下來，“好吧！其實不管是什麼故事，我都想聽一聽，考核場太無聊了。”

羅薇薇覺得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陳家輝的，他直直地望着自己的那種神情，似乎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怨恨。

她很奇怪，難道自己也會和他有什麼關聯不成？

他們隻不過是碰巧被系統分配到綠松鎮集體宿舍裡的室友吧？

“既然你不愛她，那她究竟是什麼人？”羅薇薇盤腿而坐，說也奇怪，她好像并不反感珍妮弗在一旁聆聽，似乎他們身上發生的離奇的事情正好缺少一個見證人。

而珍妮弗的操守足夠她來分享這個秘密。

“老實說，我現在還不确定。”陳家輝輕嗤一聲，“真遺憾，我還沒有完全想起來，但我愛的人不是她。”

“我對你究竟愛誰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羅薇薇有點不耐煩了，“我隻想知道阿媛是誰，如果你想不起來，那我先去趟醫院，回來再說。”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醫院。”陳家輝突兀地說道。

“為什麼？”

陳家輝用帶着冷意的目光掃視着她，“你忘了我們的室友嗎？”

羅薇薇有點摸不着頭腦，想了半天，“你是說許明衛、江夏、李玫他們？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死了吧？”

“不，我想他們應該都在醫院才對。”陳家輝十分肯定地說，“羅薇薇，按照考核流程，他們一定會出現在那裡，而且，就像你說的，有個十分重要的任務在等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