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卞可嘉終于堪堪醒過來。
安靜的卧室裡隻有他一個人,窗外的陽光明朗熱烈,連窗簾都透出光。
看着天色,他甚至已經睡過了中午。
卞可嘉看上去有些呆滞。
現在這個發展,似乎是有哪裡不太對?
荊之槐昨天晚上對他的方式,和之前的兩次都不一樣。
具體來說,是荊之槐的态度發生了變化。
昨天從下午到晚上,他們一直很親密,荊之槐輕揉着,貼着耳朵叫他“小可”。
這是卞可嘉父母從小叫大的小名,可是如今,伴随着另一個人每一次的探索,每一次潮濕的呼吸,都擁有了另一重不一樣的色彩。
荊之槐以前也會叫他小可,但那是溫和的,克制守禮,沒有攻擊性和掠奪性,而讓他感到安心。
但這一次……不一樣。
每一句呼喚,都透過了他的精神連接投影,刺激他實驗室裡那具真實的身體,心跳變得紊亂。
荊之槐沒有再叫他老婆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最過分的也不過說他好像一隻狐狸精,那個時候很漂亮……但那是親密褒義的情話,并非令人不愉的貶損,卞可嘉自然能分辨清楚。
連這個夢境之中,荊之槐之前幾次,都沒有這麼照顧過他的感受,雖然野蠻的也别有一番風味……但這次的溫柔以待,竟然讓卞可嘉想到了現實世界中他們的那一次。
昨晚月色清柔,荊之槐眼裡都是他。
那種時候,卞可嘉感覺自己是被暖洋洋的水浸泡着的,很溫暖,他不再是被注視的容器,他同時占據着這個人眼睛和身體。
被緊密擁抱的時候,卞可嘉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愛着的。
有那樣的瞬間,又或者該說是……有很多那樣的瞬間,連點成線,變成了很長一段的、感覺被愛着的時光。
但……或許那隻是被偏愛的錯覺。
荊之槐和他心目中的配偶。
反正不是他。
卞可嘉癟了癟嘴。
那又怎樣?此時睡着荊之槐的,也同樣占據着荊之槐身體的……
是他。
昨天一句話就停止地動山搖,再中斷這個精神世界崩潰的。
也是他。
如果……如果沒有那個和他很像的人,那從這裡出去之後,該有多好?
卞可嘉平生第一次生出這種惡劣的情緒,對一個從沒見過的面的陌生人,産生了這樣的敵意和糟糕的想法。
他還沒離婚呢,荊之槐還是他的。
就算治不好,隻要他不放手,這植物人也是他的,畢竟荊之槐自己都同意了的。
但前所未有的苦澀郁悶漫上他的心頭。
這種複雜的情感,他很難去得到答案,畢竟人與人之間的問題,從來不像他實驗裡的項目,隻要他一直不懈努力,就可以做出結果,找到答案。
他還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為愛情吃苦,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睡-過頭後忘記的流程。
卞可嘉調出系統小c,記錄實驗日程。
剛開個頭,就沒寫下去,因為他那沒離掉的合法丈夫推門走了進來。
荊之槐看到他已經坐在床上了,就來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很好,餓不餓?你睡了很久,該下去吃點東西了。”
卞可嘉紅着臉,将自己白色長衫的領口抽繩拉緊了,這件V型的領口寬敞,甚至能看得到鎖骨上面的痕迹。
荊之槐一進來,他就發現的他眼光黏在上面了。
荊之槐很溫柔,扶着卞可嘉的腰,将他從床上托起來,然後一起下樓用餐。
豪華的建築裡,今天安靜得異常,那足以招待十幾位賓客的大長桌上,半面擺滿了已經做好的食物。
對于兩個人來說,這一餐着實豐富。
隻是偌大的餐廳裡面,看不見一個工作人員,牆壁寬敞透亮的落地大窗外,往日時常見到身影的園丁,今日也不見蹤影。
和之前每一次他在這裡用餐的情況,都不一樣。
這是他和荊之槐第一次坐在這個餐廳中共同用餐。
或許荊之槐不喜歡别人在旁邊看他吃飯?
好像确實是的,在現實生活中,他們的别墅很大,但卞可嘉幾乎沒見過有陌生人在家裡出現過。
清潔方面有機器人,隻定期預約專業團隊進行死角打掃,廚房裡工作的大廚平日并不和卞可嘉打照面,上菜都是機器人腦袋頂上的托盤,卞可嘉隻知道人家做飯好吃,從來沒機會當面道謝過。
仔細想來,他和荊之槐的生活的地方,一直沒有外人出沒。
他透過落地窗,看向西邊的那棟封禁的樓。
有些年頭的石牆上玫瑰肆意攀附,芬芳的藤蔓,斑駁的磚石,纏繞成一道美麗的屏障。
風掠過時,花瓣便簌簌墜入牆壁的那一段,遠處的小樓安安靜靜,似乎從來沒見過人類活動的痕迹。
卞可嘉的思緒發散,這段飯吃得心不在焉,他在想該挑個什麼時候,再去探探西邊這棟樓?
早點揭開謎底,他就能早點脫離夢境了。
現在這裡發生的事,多少有點腐蝕他堅定的科研精神了。
這空曠的餐廳裡足夠沉默,沒有交談的對話,隻有餐具器皿碰撞和餐巾摩擦的聲音。
“吃好了?”
荊之槐慢條斯理折疊潔白的餐巾,壓了壓自己的嘴角。
卞可嘉點了點頭。
然後就見到荊之槐推開椅子,起身走了過來。
卞可嘉擡頭去看荊之槐的時候,他發現荊之槐彎下腰,雙手握住了他的腰,然後把他端了起來,放在了這長桌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