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可嘉終于重獲自由。
他被束縛已久,隻是輕微的觸碰,就已經讓他經受不住,他咬牙忍耐将腳環解開,然後幾乎是手腳并用的從地面爬開,試圖遠離這片區域。
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的,身體是,心跳也是,但他的頭腦卻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
因為他從來沒有哪一個比現在更清醒的認識到,他和荊之槐沒有未來了。
一直以來,他那些隐秘的希冀,從邊邊角角收集的蛛絲馬迹,荊之槐是不是對自己也有所偏愛的奢念,以及開誠布公談過一次之後,尋求重新開始的可能……如今才發現,居然都是癡心妄想。
讓他變成一個笑話。
西邊那層層把守的禁地,他幾次不得進入的秘密,原來就是這樣簡單——荊之槐在裡面藏了個人,心尖上的人,一直透過他所注視的人,原來就藏在最重要的地方。
藏在禁止他所進入的地方。
卞可嘉看了一眼地上暈過去的罪魁禍首,拆掉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他一直不曾真正的釋放,但要他此時做這種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忍着就行。
畢竟這些快-感,是即将形同陌路之人帶給他的,他沒有必要繼續進行,也沒有必要享受留念。
卞可嘉在這個房間摸索一番,才找出一張蔽體的毯子,他甚至連鞋子都沒有,荊之槐直接把他從卧室抱過來的。
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猶豫了,他把自己裹住,卻過不住身上的痕迹。
他好像是被啃過的小狗餅幹,還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系統?”卞可嘉用手撥開汗濕的劉海,呼喚道。
空中憑空出現的電-擊器,已經重新歸入虛空,但是熟悉的機械音,仍然在他耳邊響起。
隻是依然斷斷續續的,像是信号變得更差了: [卞博士,很抱歉突破了你的隐私權限設置,有最高級别的事情發生,不得不向您彙……彙報。]
卞可嘉一怔,他以為是自己解除了隐私屏蔽,結果小c竟然沒收到指令,看來他和小c的連接,比之前還要差。
今天似乎就沒有好消息,卞可嘉臉色凝重:“發生了什麼?”
系統小c:[西邊禁區崩塌,世界虛化。]
卞可嘉費力地從地上站起來:[嘶……應該定位一下我的交融神經,屏蔽一下我在夢境中的身體感受,算了,現在沒有這個時間。]
忍忍算了。
隻是從地上站起來這個動作,卞可嘉都要從牆壁借力,他趔趔趄趄地向外走去。
他沒有看到屋子中本該深深昏迷的人,手指在地闆上微微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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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可嘉沒想到,這夢境都已經在崩潰邊緣,負責這座島上基礎運轉的人,還如此兢兢業業。
在這些人眼中,卞可嘉仍屬于禁止出行狀态,他甚至要等待時機,才有機會從正門跑出去。天仍然是黑的,但已經可以在海平面上看到橘紅的朝陽,趁着夜色還可以掩蓋他的身形,他需要立刻行動。
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赤腳走到西邊确實不易,于是他決定去撬一輛代步電車,自己開過去。
小c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需要我幫忙嗎,卞博士?]
“不用,這個我會。”卞可嘉嘴上回答着,手上卻沒有停下,他剛剛從那間房間裡的機械上拆下來了一點零件。
是一條薄薄的金屬針,卞可嘉用金屬針撬開了鎖——很快,機械鎖舌彈開,他掀開中控面闆,割斷了身份認證的藍綠雙絞線,露出車機主闆。
卞可嘉緊張的表情放松了,“……還好,荊之槐也隻是知道基礎原理,不難,我能把這車開走。”
儀表盤亮起,他獲得了這座電車的使用權,穩穩的開了出去,全程用時不過5分鐘,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警惕。
系統小c深感驚奇,主動聊天:[卞博士,你怎麼連這個都會?]
卞可嘉心不在焉地回答:“以前我的實驗室沒錢的時候,有一個設備壞了需要換,報價太高,我負擔不起,找了很久的路子,後來我自學了電路,從電動機車上面拆下來的一個零件做替代,結果還真給修好了。”
系統小c喝彩:[不愧是博士!]
“這法子是我師兄教我的,他在燈塔國的實驗室做過類似的……”卞可嘉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我的天,小c,你看到那邊了嗎?咱們剩的時間不多了。”
熔化的顔色,如高溫扭曲的線條,西邊的禁區已經有一半都已經消失了。
那些看似堅固的實體表面,因為崩壞的腐蝕,隐隐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像即将擊碎的冰面。
可是地面上那些警衛看不出異常,還在來來回回地巡邏,卞可嘉找好位置,把電動車弄響警報,成功調虎離山,把人都吸引到他藏起來的車附近後,從人少的側門溜進去了。
他再次來到大門前,開啟了沃洛諾伊圖密碼。
這個需要一點時間,但他心無旁骛,沒有一個錯誤。門鎖解開的瞬間,他重新聽到外界的聲音。
警衛在叫他助住手,在向他奔來,可是他們如何處置,卞可嘉如今毫不在意。
已經沒有人能阻止他進去一探究竟了。
他當着那些人的面打開門,走進去,再關上了這扇門。
紛争止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