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
那個男人教她念了很多詩,隻可惜考她的時候,姜婉禾總是記不住,這會子倒是能脫口而出了。
今日發生的事情好像唱戲一般巧合,一陣輕微的響動傳來,她警覺地擡頭,隻見顧承淵從窗外翻了進來。
“你!”姜婉禾吓了一跳。
“噓——”顧承淵将食指抵在唇邊,“小聲點,被人看見可不好。”
他手裡提着一個油紙包,還有一壺酒,姜婉禾聞到香味,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
“餓了吧?”顧承淵将油紙包打開,是一隻還冒着熱氣的燒雞,“嘗嘗,松坪縣裡最熱鬧的酒家。”
姜婉禾咽了咽口水,卻不肯動:“林公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賠罪。”顧承淵在她對面坐下,“白天的事,是我過分了。”
姜婉禾冷哼一聲:“林公子不是不認識我嗎?怎麼現在又跑來賠罪了?”
顧承淵輕笑:“還在生氣?”
“不敢。”姜婉禾别過臉,道:“公子出手闊綽,原意出高價買下我們家的柴房,解我們家的燃眉之急,多多感謝。”
雖然說好歹他們家保住了兩畝薄田,但顧承淵早上的事,姜婉禾心裡還是不舒坦。
“你啊......”顧承淵無奈地搖頭,“明明我出了錢,怎麼你才是大爺?”
“不過,早上那聲‘公子’,倒是挺好聽的。”
“行,公子請喝茶!”姜婉禾捏着嗓子,倒了個空杯在他跟前。
顧承淵就愛看她氣鼓鼓的樣子,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姜婉禾,賠罪道:“大小姐,先吃點東西,再慢慢算賬。”
姜婉禾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雞腿。她确實餓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是一品閣的燒雞。”姜婉禾欣悅道。
“怎麼吃出來的?”顧承淵撕了一塊,吃起來确實不一樣,與之前買的燒雞完全不同。
“衙門裡的年夜飯都是在一品閣裡吃的,阿爹會帶回來給我們吃。”
姜婉禾吃得滿嘴都是油,臉上浮出一層粉紅,顧承淵又倒了兩杯酒,道:“這是糯米酒,甜的,你嘗嘗。”
姜婉禾抿了一口,糯米的香氣甜滋滋地在舌尖綻開,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臉頰漸漸泛起紅暈。
顧承淵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還怪我嗎?”
姜婉禾放下酒杯,直視着他的眼睛,道:“林公子,你為什麼要買下這間屋子?”
顧承淵沉默片刻,道:“因為你。”
他的性子更像母親,一個江湖有名的女魔頭,一個大名鼎鼎的土匪頭子,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江湖傳言,朝廷為了招安他母親,專門讓他父親去叫陣。
“什麼?”姜婉禾沒聽清。
“我說,”顧承淵湊近了些,“因為......”
話未說完,姜婉禾突然身子一歪,斜溜溜滑在地上,眼看腦袋就要砸在地上,顧承淵連忙扶住她,發現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酒量這麼差?”顧承淵無奈地笑了,将姜婉禾抱到床上,為她掖好被子。
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姜婉禾的臉上,顧承淵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傻丫頭。”他低聲說道。
可惜,姜婉禾已經聽不見了,睡得香甜,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仿佛做了什麼美夢。
顧承淵正要離開,姜婉禾蜷着他的尾指,壓着他的衣袖,索性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更鼓聲才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眼熟睡的姜婉禾,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月光依舊靜靜地灑在院子裡,空氣中殘留着糯米酒的香氣,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個夜晚确實有些不同,一向以朝堂為重的顧大人竟然陪着一家農戶玩起了過家家的把戲。
守在門口的暗衛将這三分地看出花來,都沒有察覺到異常。
唯一的變數還被顧大人兩杯糯米酒放倒了,毫無威脅。
隻是顧大人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下這間屋子,又是出于什麼考慮,這事他們不得而知的。
“去挑幾件像樣的擺設來。”顧承淵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