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壓得極低,仿佛随時會砸向這片松坪大地。
姜婉禾心中莫名湧起一陣不安。
“要變天了。”她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錢袋子,向顧承淵的宅子跑去。
院牆外傳來一陣異樣的響動,姜婉禾躲在柱子後,看得手腳冰涼,這是她從未見過的顧承淵。
顧承淵的手段狠辣得令人膽寒。
垂死掙紮的賊人舉刀劈下,顧承淵身形微側,反手一劍刺穿對方胸膛。
另一人從背後偷襲,鐵骨扇自袖中滑出,近身防擋,一開一合間劃破了那人的喉管。
顧承淵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動作幹脆利落得近乎殘忍,仿佛像在切菜殺魚般冷漠。
院中的厮殺聲漸漸平息,等姜婉禾再伸出頭去看,院中已躺滿屍體,鮮血滲入地磚,将地面染成暗紅色。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季的潮濕氣息,令人作嘔。
隻剩最後一個賊人跪在地上,額頭撞擊地面像心跳聲般清晰,急促道:“勇毅侯饒命!饒命啊!”
“我們不是禁衛軍,隻是拿錢辦事。”
“大人,您殺了我也沒用,真正的禁衛軍已經殺過去茶樓了。”
“那邊的頭子給了我們這身衣服,讓我們過來抓您的小情人,要挾您就範。”
顧承淵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劍尖抵在對方咽喉,聲音冷得像冰:“是誰指使?”
“是,是一個叫燕鷹的人。”那人眼神閃爍,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向顧承淵的腹部。
“小心!”姜婉禾驚呼出聲,卻見顧承淵抓住對方手腕,一擰一折,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随即手起劍落,了結那人的性命。
厚重的血腥味在風中彌漫,顧承淵站在屍堆中央,一身藏青黑袍,宛如修羅現世。
他緩緩轉身,正好對上姜婉禾驚恐的目光。
兩人視線相接的刹那,院門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哨喋聲在四周響起。
真正的禁衛軍到了。
顧承淵迅速退回書房,一把拉住姜婉禾的手,轉而退守起來。
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名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已經包圍了整個院落,一個身着統領服飾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面容冷峻,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勇毅侯,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他冷笑道。
李嬸衣衫淩亂,嘴角有血迹,看樣子是沒逃出去,被抓了回來。
“嬸,”姜婉禾心頭一痛,幾乎要沖出去,卻被顧承淵牢牢按住肩膀。
搭在她肩上的手瞬間收緊,連忙捂住快溢出口的字音,屏住呼吸,望向顧承淵時,發現他的臉上血色盡褪,眼底騰起洶洶怒火。
“燕鷹,老身是太後親封的女醫,官籍上登名造冊的女官,你不敢殺。”李嬸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這話仿佛是說給顧承淵聽的,讓顧承淵不必管她。
“統領,這老婦可是李蘭芝,京城有名的醫師,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松坪......”
“當禁衛軍,奉陛下聖旨,這般畏首畏尾,怎麼做天子近臣?”
禁衛軍統領燕鷹親自追殺,不是小皇帝的親自下旨,就是黃樹海假借聖旨。
橫豎都是奉當今陛下的旨意,禁衛軍可不管那麼多。
燕鷹不徐不疾道:“當然,你得留到最後。”
他揮手示意手下上前,“把人帶上來。”
禁衛軍擡上來一個男孩,姜婉禾認得他,分明是她求顧承淵救下的小賊。
自從遇上姜婉禾,虎子才過上幾天安生日子,此刻卻滿臉血污,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顯然是受了重刑。
顧承淵一直攔着她不讓姜婉禾去看望他,沒想到第二次見面竟然在這種情況下。
“勇毅侯的暗衛倒是忠心,死光了還找人通風報信。”燕鷹冷笑道。
抓這小子費了點時間,現在燕鷹要全部讨回來。
顧承淵把姜婉禾護在身後,長劍在手,眼中殺意更盛。
“順子哥,是不是.....”姜婉禾心跳如鼓,聲音顫抖着問道。
“死了。”顧承淵不摻雜一絲感情說道。
姜婉禾看着萬分戒備的男人,嘴角緩緩吐出那兩個字,冷得吓人,眼底裡的悲傷化作一汪熱淚,漲紅了眼眶。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似乎是個極其危險的存在。
姜婉禾鼻子一酸,握住搭在肩上的手,道:“林世鵬,我是個累贅,你一個人走得出這座院子。”
“噓,安靜。”顧承淵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此刻的顧承淵,身上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一頭被逼入絕境的猛獸。
燕鷹站在院子中央,嘲諷道:“勇毅侯舍不得出來?”
“殺。”
姜婉禾瞪大了眼睛,一雙手遮住了她的視線,可惜已經晚了。
透過指縫,頭顱滾落再低,鮮血噴湧如柱。
她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殺人不過頭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