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淵抱着她,笃定道:“我會帶你出去的。”
顧承淵快速移開書架,露出後面的暗道。
在松坪的第一天起,顧承淵就想到這一天,千裡追殺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顧承淵在戰場上待過,那是每分每秒都在經曆生與死的地方,原以為他的心早已麻木。
順子是他的暗衛,本不應該有感情的。
可惜顧承淵是人,做不到舍棄感情。
“婉禾,從這裡出去。”
“那你呢?”
“以本大爺的本事,還怕出不去嗎?”顧承淵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沾血的手指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紅痕,決絕地将她推入密道之中,道,“快走!”
姜婉禾踉跄着跌入黑暗,回頭時隻見顧承淵已經轉身,大步走向院中。
“燕統領,何必苦苦相逼呢?”顧承淵走出書房,整個人暴露在禁衛軍眼下,無奈地歎氣道。
箭矢破空而來。
一支箭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顧承淵冷笑一聲,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信号彈,點燃後抛向空中,紅色的焰火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中格外醒目,沉靜的松坪似乎被這一聲信号彈攪得天翻地覆。
“想拿老身要挾小侯爺,做夢去吧。”
說罷,李蘭芝義無反顧地撞向禁衛軍手中的長刀。
姜婉禾猛的在密道中停住腳步,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胸口中呼之欲出,密道出口的光亮就在前方,但她卻無法再邁出一步。
“不要!”
顧承淵的嘶吼聲中,刀尖已穿透的胸膛。
血花濺在燕鷹臉上,他顯然沒料到這一出,愣神間,李蘭芝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笑。
“叛徒。”
顧承淵眼睜睜看着李嬸如一片枯葉般緩緩倒下,喉間翻湧上一股血氣,緊握住手中長劍。
選這處宅子的時候,顧承淵就看中這裡易守難攻的風水,隻要他不出去,禁衛軍也不敢貿然強攻。
冷風撲面,姜婉禾咬緊牙關,轉身向密道出口奔去,當她終于迎來光亮時,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生疼。
姜婉禾顧不得被樹枝刮破的衣衫,拼命向衙門方向奔去。
衙門前的石獅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威武正氣。
姜婉禾撲到登聞鼓前,抓起鼓槌拼命敲擊。
“何人擊鼓?”值班的差役打着哈欠出來,待看清來的人是姜婉禾,頓時睡意全無。
“這不是老姜頭的女兒嗎?”
姜婉禾喊道:“東郊門外,有土匪搶劫!”
“姜丫頭?”
一個粗犷的聲音從内堂傳來。
須發花白的劉捕頭大步走出,待看清她的臉,頓時變色:“真是老姜頭家的閨女!怎麼回事?”
姜婉禾強撐的力氣突然洩去,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道:“有土匪入宅搶劫,他們還殺了人!”
劉捕頭扶住她,轉頭喝道:“召集所有人手!立刻出發!”
顧承淵沒想到姜婉禾還會回來,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時,被姜婉禾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道:“你怎麼回來了?”
顧承淵收起刀刃,姜婉禾卻示意他安靜,拉起他的手就往密道走去。
一群捕快魚貫而入,打斷了燕鷹撲近的計劃,也打斷了顧承淵魚死網破的決心。
“我牽了一匹無主的馬,許是前面被你殺的那些人留下來的。”
姜婉禾低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烏雲如墨,遮蔽了最後一抹殘陽。
就在兩人翻身上馬的瞬間,震耳欲聾的雷聲便轟然炸響,仿佛就在頭頂炸開。
瘦馬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前蹄高高揚起,幾乎将顧承淵掀下馬背。
嘶鳴聲讓宅子裡的禁衛軍警覺了起來,燕鷹一把推開劉捕頭,咬牙切齒道:“追!”
萬萬不能讓顧承淵活着離開松坪。
遠處的山巒已被黑雲吞噬,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泥土氣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雨點零星落下,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為什麼要回來?”
顧承淵知道姜婉禾同一般的女子不一樣,但今日這一遭對一個鄉野丫頭來說太過沉重。
換作是尋常女子,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裡替他哭喪了。
姜婉禾别過臉去,道:“放心不下你。”
顧承淵怔住了,暗暗念了一句,聲音裡帶着前所未有的柔軟。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