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夕久久才回應,“你先在島上住下好嗎?到山外走走吧,他們會照顧你。且容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薄海浮說好。
等她先起身走上祭壇,他問:“我何時再來看你?”
“……過些天吧。”她背對他,含糊地說。
她迷失在沉睡中,她不敢走出來。
夕用法力将薄海浮送出去的。四人變作三人,作為旁觀者看着“自己”與祭壇上的棺材,感覺是微妙的,夕禾腦海中對于一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清晰得像是剛剛發生。
夕保持清醒,坐在棺材上靜靜思索。
水晶棺異常的大,止淵倚在水晶棺邊往棺身上拍了兩下,有輕微的響聲,仿佛就是實物。
“上次忘了問你,這棺材有何玄機,竟能把你一直完好地封印那麼久?”
夕禾也停在水晶棺旁,“用西荒……哦,現在是魔界,魔界不老山冰川底下的水晶做的,裡面還鋪了些不老山上的不化雪,再施點法術,封得死死的,加上這裡的氣候,就成了。”
“倒與薄海浮受冰凍幾百年相似。”止淵轉問,“那這棺材至多能将人封印至何程度?”
“……自然僅能封住肉身。”夕禾看穿她心思,但又于心不忍,“不過,不化雪可能有點作用。我元神躺在上面時都感覺怪涼的,而且太久不出棺,元神意識竟也會變得模糊麻痹,若是雪再多些說不定……”
說不定能封住你的不死軀呢?
夕觀察到止淵變化的神色,對她說:“你可以試試,但不一定行。”
“好。”止淵不淡不濃,“這事之後我去魔界要點雪。”
……
說到止淵初次登島的情境,當時天空劃過一對紫色大羽翼在島上方盤旋兩圈,來者多半是發現了島。其俯沖而下,落到島上來,把島民吓一大跳。
外界無法看到蓬萊,因為蓬萊外面裹有一層隐身罩,若實若虛,就像獨立成一個不同于外界的空間,外來無從觸及。
而那位生有羽翼的闖入者不僅察覺到了蓬菜的存在,并且直接略過隐身罩,闖進來了!
蓬萊猝不及防迎來千年來第一位訪客,洶湧的人群憂心忡忡地追趕訪客,從山外追到了中心祭壇。
大家浩浩蕩蕩地跑到祭壇時,卻見來者站在祭壇之上,紫衣翩翩,祖主的棺材蓋,被掀開啦!!
怎麼說,震驚大于恐懼。
什麼人竟敢掀創世神的棺材蓋?!
千年來夕禾的身軀隻有過這一次中途蘇醒。
衆人齊齊地望着祭壇,目瞪口呆,霎時忘記動彈。
睜開眼睛起身後的島主人坐在水晶棺内緩了一陣,在寂靜中瞥了眼地上掀開的棺材蓋——因為棺材封太緊,所以止淵沒把住力道。
夕禾打量着面前人,醒後第一句話對止淵說:“妹妹可真不溫柔。”
“妹妹?”有人叫過她姑奶奶,止淵大抵是不大滿意,“你多少歲了?”
夕禾笑而未答。
初見時,彼此好奇。
……
-
薄海浮去了山外。在夕的囑咐下,島上居民對他很照顧,這是一群從容而善良的仙人。
這是一座神奇的島。
蓬萊的夜晚是最特别的,外界可能無光,它從不黯淡。他仰望滿天“星空”,驚歎于其的浩瀚與絢麗。
有的星星自大而小升空,那些是天燈,不是島上人放的,後半夜的時候就可以看見許多亮着火光的天燈陸陸續續從蓬萊的“地裡”冒出來,慢騰騰地升上天空。天燈有時候會讓島民截下,托在手中,予以祝福,然後“放生”。
他伸手過去卻抓不住那些天燈,它們像幻影,從他的手穿過去。
不久,整個天空幾乎充滿一朵朵燈光,一派溫馨與安谧。
江河溪水也亮起光,各式各樣漂亮的河燈漂泊在水面,而它們是逆流而上的,發光的水流像蓬萊的血液。他爬上高樓往島外看,河燈是從海上來的,島的岸邊鋪滿許多河燈,長空俯瞰下來應該像個圍繞蓬萊的巨大的花圈。
還有許多長長的紅帶子憑空冒出來,自己飛去系在蓬萊的樹上,随風飄揚。
燭火的世界,璀璨的世界,華麗而繁榮。
光是黑暗的貴客,這些客人,是什麼呢?
島民告訴他,它們來自外界,祈禱、盼望與祝福都是願望,世界各地人們的美好願望會彙聚于此。若有幸得到蓬萊仙人的祝福,祈願者将會在下一個夜晚迎來一個美夢,增添好氣運……
他的思緒暢遊在燭光之中,眺望遠山。
此番佳景,你在看嗎?
有位在旁的仙人愉快地對他道:“快許願吧,你有什麼願望麼?”
願望?
他的願望……
止淵截獲一隻天燈,微晃的火光在她手中變得平穩,夕禾白皙的面頰映上暖色,而光卻照不到止淵的臉上。止淵放燈升空,她顯然是見過這盛景的。
“不知有沒有我的燈到過這裡呢。”止淵像問自己,像問天。
“有的。”夕禾輕輕地說,“如果我能截獲就好了,多少運氣都送給你。”
止淵說:“我做過一個美夢,夢裡壞的不存在,好的沒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