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海浮在山外未待很久,又一個人上山。
即将枯竭的身體等不等得起,他會不知道麼?
假如這是一場夢,請美好一些結束。
夕遠遠的就知道他來了,意外又有點生氣,想等會兒說說他這樣做多危險,而當看到他身染白霜、蹒跚而來的樣子,又不免心疼。
坐在水晶棺上的她站下來。有溫暖裹住他全身。
她好細心,他想,包裹他的一定比他此刻所能感知到的暖上許多。
他再次來到她面前。他們見面從不會陌生。
“你……願意醒來了麼?”
夕定定看着他。他來,隻為問她這個?
“我醒來,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呢?”
“我……讓我想想。”言語中隐藏着一種急切,薄海浮想到了,肯定地說,“交代。是對我此生的交代。”
他眼神裡寫滿堅定,渾渾噩噩中猶豫不決的她在此間對視裡竟做出了決定。
“好。”
她說好。
他恍了神。
她将一抹神力注入他手中,對他說:“接下來需要你的力量來喚醒我。”
說完她便一點點消失。
元神歸體,她是回到棺材裡去了。
四下寂靜一片,若不是祭壇還在、水晶棺還在,她剛才的消失給他帶來的下意識的惶恐将會持續下去。
盯了水晶棺片刻,薄海浮很快讓自己回過神,踩上台階走上祭壇。那龐然橫棺很漂亮,手掌托在水晶棺邊緣,縱使苟延殘喘的知感微弱,他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冰涼。
你一直都被關在這麼冰冷的東西裡面嗎?
借着神力兩手奮力推,不知是因為累還是因為緊張,他呼吸加重。
毅然決然,便是甘願竭盡全力去做。每次都是對她,他害怕自己辦不到,但卻又堅信自己辦得到。
幾乎花光全身力氣,水晶棺蓋被推開,随着沉悶的聲響,白色的塵埃卷起來後消散,像仙人莅臨。他看到裡面平躺着的她,手置于腹,儀容端莊,隻像睡着了。
她胸口起伏,吸入蘇醒後的第一口空氣,緩緩睜開眼睛,眨了兩下後視野變得清晰。偏過視線看到他,她歪歪頭對他笑了笑。
他好似呆住了。
她一手扶上棺壁,一手支撐,兩手用力,坐起身。
“你……”她用手捏捏咽喉,用沉寂許久的嗓子說出一個詞,“你好。”
你好……
你好麼?
他看起來很激動,但壓抑着情緒,他向她伸出手,想要扶她走出來。她面帶微笑地将手伸去,放進他手心,女子的手冰冷清澀但觸感是實實在在的。
薄海浮手一緊,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他像上次二人初見時一樣淚水溢落,他兩隻手都抓住她,每個動作都像是耗費了很大的精力。
在夕反應過來前,薄海浮用最後一絲力氣說出兩個字:
“終于……”
他渾身脫力,人應聲倒下。
她慌忙抱住他,他壓在她身側,沒了氣息。有水珠落進她頸項,比她溫暖。
你讓我重新邁向生活,你卻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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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故事從何說起。
一千六百年前的混沌時期。
時空跨度太大,止淵重塑遠古費不少力氣,同時她們要花些時間等候曆史倒退。夕禾看着眼前急劇變幻的景象,心生出滄海桑田之感。
“你有過……将這個用在自己身上麼?”她問止淵。
“這個”指的是止淵的追憶之術。
止淵說:“沒有。”
“為什麼不試試?”
“我怎麼觀看過去,都是無法挽回的。”從止淵平和的語調中難以讀出深刻的東西,但她的話卻讓夕禾深深地記住,“不像你們。”
“妹妹……”
“别這麼叫我。”
“……小丫頭。”就差一隻手去摸止淵的頭了。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