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悄悄在他體内種下血引,隻待他心神不穩之時,惡念纏身,走火入魔。
他以為已經放下,不承想心魔根源竟來自藏在心中的那名面目模糊不清的女子。
諸尊宣戰羽族公主之事他隻當無關緊要的争鬥,沒打算管。
後來傳出青塵“失蹤”一事。青塵在神界享有極大聲譽,并且她也被不少有心人士留意着,因此行蹤受大衆關注,他們發現,青塵大師已有将近一年未出現,各地都沒有消息,從沒試過這般久,事出反常,難不成……青塵出事了?
另外有人說,一年前見過青塵大師彈奏琴曲途中像是收到什麼消息匆匆忙忙就離開了……
還有人說自己在抵達某個疑似高手對決後的戰場前聽到了琴聲,那琴聲像是青塵大師的長肅彈出來的……
又有人說,大師是看慣了紅塵,扔下長肅,隐居去了……
流言四起,亦真亦假。
當時對此上心的,還有天影門的門主。
比起管打打殺殺的那些破事,他更樂意去關心青塵的動向。不久後有人拾到青塵的長肅,知道幕尊對青塵上心,于是把長肅交給他。
他從沒想過,一件物品竟能讓自己慌了神。
他看到長肅時難以置信,那是真的長肅,長肅是青塵的随身之物,長肅遺落,那麼青塵……
一瞬間,各種各樣不妙的猜想占據腦海。
他想到青塵曾經隔着屏風對自己說過的話:那些東西太多,不管我想不想,都是無法擺脫的……
那麼此刻的青塵,正在被“那些東西”困住麼?
“找到她。”
門主居然調動家族勢力去尋找一名消失的女子。
可是世人不知青塵真容,不知她來曆,青塵漂泊四方居無定所,又該怎麼尋?
身邊人為他出謀劃策,可能是急過了頭,他覺得舉辦樂宴引出青塵或許會奏效,并且也匆忙地就舉辦了。
當時恰遇上羽族動亂,向來與世無争的羽族不知何故,開始自東域向各方征戰,羽族公主也已回歸羽城。東域那塊以及近冥海的神界近半的沿海地區因為有着羽族威懾所以相對安定,因此天影門暗處的勢力在此涉及不深,且又因為羽城防禦牢固,他們的勢力根本無法滲透進去,因此對于羽族動亂的真相,他們是不清楚的。
大規模征戰有些鬧大了,但神界史上不乏有之,打仗對當時尚處動蕩之中的神界來說就如同家常便飯。
幕淩天的初衷是執掌神界,不是什麼平天下救世人,他本就不是什麼大善人,雙手沾滿血的都是狠人,所以他不會大仁大義地擔負起什麼維護蒼生的責任。
換句話說,他還未稱王,世人未臣服于他,神界還不是他的,那麼他憑什麼負責?何況即便他統治了神界,他要誰死,他想制裁誰,也是無需理由的。
若羽族要與全天下作對,它的橫空出世對他來說,不過是待他大展拳腳之時,多了個棘手的對頭。
無論羽族做出什麼,無論神界變成什麼樣子,終将會是他的掌中之物。
那年東域及其附近在打仗,其他地區看戲,繁盛的北原甚至舉辦起一場樂宴。
那場樂宴,為宴請青塵,宴請那個他心裡還念着的女子。
青塵對他來說是獨特的存在,像一縷清風,拂過他所厭惡的亂世,他不允許任何人斬滅那縷風,他突然想……抓住那縷風,然後細心護着。
不知是不是會場的熱鬧與盛大的場面讓他産生一種念想即将實現的期許,他覺得青塵一定會來。他會把長肅交還給她,并努力将她留下。
然而,在去往那場樂宴的路上,那陪伴他的用心養護數年之久的神獸平安隻在離開他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變作了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他那平日溫馴而喜歡對着他活蹦亂跳的平安,癱軟在地上,五孔冒着血,腦袋破裂爆開,腦漿混着鮮血灑滿一地……
自從父母親故去,與他最親近的隻剩平安了。更何況平安還是當年青塵交付給他們的,拜托他們替她照顧好,可如今,卻慘死在他面前……
那會兒趕過去時他看到了遠處一閃而過的一道烏黑的身影,他讓人去追了。
懷着久未平複的心情走入樂宴,記不清當時的場景,隻依稀記得在場的一張張面孔見到他時神色慌張,然後他繼續往裡走,便看到大殿中央,躺着一把破碎的玉琴,琴弦都斷開了,跟一堆破爛似的散落在地。
青塵的琴,她用漂亮的手指彈奏過無數遍的寶琴,此刻在他眼前,成了一堆廢渣。
先是神獸,後是長肅,一波又一波,他猛然覺得,自己想要抓住的那縷清風好像被斬滅了。
随後,意志不穩,引動體内死神種下的血引,頓時急火攻心,走火入魔。
他被心魔操控神志,對于那時以及之後的數日發生的事情都記不太清,但是後來想起卻能回顧當時的“感受”——滿身戾氣釋放不完,惡念叢生且不斷放大,那時的他真覺得殘暴殺戮十分上瘾。
都是死神的血引導緻的。
但他事後有想過,若自己全然坦蕩,又怎會讓血引有機可乘?血引牽動的是人心中本就有的惡念。或許,在每個人心裡,其實都藏着一隻惡魔吧。
神志被惡念操控,思維也是被蒙蔽的。
那段日子他腦海裡隻剩:毀長肅的、殺神獸的是個斷了翅膀的羽人,其毀掉他所擁有的最在意的一切,是羽族在搗亂,羽族該死!!
然後,在他一聲令下,海面之上的一座千年古族慘遭覆滅,那座宏偉而華麗的城堡,淪為空城……
聽他号召的參與讨伐羽族的人群數量非常龐大,浩浩蕩蕩,卻大半不屬于天影門的勢力。所以是整個神界,在讨伐羽族。
滅羽是件轟動全界甚至傳到外界的大事,當時人盡皆知,也将深深镌刻于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