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昔把郁塵“劫”回去了,之後不久,郁塵嫁給了無昔,她在返回昊阙王城之前都沒有想過,自己竟會嫁給一個凡人。
這不能怪她,怪這男人太有魅力,她拒絕不了,腦子一熱就嫁了。
凡人嘛,幾十年壽命,反正她活得長,過得好就過,過不好就走,也耽誤不了什麼。
她成了太師府的女主人,府上下人喚她都改稱謂了,叫她夫人,外人叫她無昔夫人。
無昔對她非常好,把她捧在手心,溫柔體貼又小心翼翼,無論府内府外從沒讓她受過一點委屈。她有時會恍惚,自己的過往僅僅是個夢,她不是什麼被神界抛棄的堕神,她隻是一介凡人,與另一個凡人結為伴侶,相愛相守……
她上瘾了,竟覺得凡人相守,雲淡風輕,安然一生,其實也挺好。
她不願想起過去,不願去想神界,也懶得找什麼啟明珠,就當她累了,停下來好好歇一歇吧。
這一歇,過了兩年。
太師府的書房很大,存放着各種文書和書籍,郁塵偶爾感到無聊時就來看看書。她在太師府可以任意進出任何地方,無需顧及誰。
走進書房時無昔還在批閱文書,太師真的忙,郁塵怕打擾他所以盡量不發出聲音。但無昔警覺一向很高,即便在自己家裡,哪怕一點動靜靠近他都能迅速察覺,每次郁塵感覺自己動作足夠輕時無昔不必擡頭就知道她來了。然而無昔有時候也會失手,比如在他發呆時。
郁塵覺得無昔心裡有事,而且是很沉重的事,無昔一想到那些事就變得郁悶和煩躁,并且加深了平日眼底那股揮之不去的傷感。雖他很少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但久日相處,她發現得了。
郁塵幾次想問的,但若無昔想告訴她早就告訴她了,況且她自身也對無昔隐瞞了自己的過往。也是,誰心裡沒點事呢。無昔年輕有為,獨自在昊阙穩穩立足,必定經曆不淺。
郁塵站在一座書櫃旁,已經離得很近了,但無昔沒發現她。無昔坐在案前又發起了呆,感傷爬上眼底,他意識到自己走神後以肘抵案,掐着眉頭歎氣。
這樣總歸不是辦法,郁塵觀察着,看到無昔身後側近角落處随一張桌台放置的一把橫琴。這把琴原來是放在大廳的,但無昔可能發覺她似乎不太喜歡這琴,于是悄悄移到了書房。
郁塵想想從書櫃上取下一本民間樂譜,輕輕翻了幾下,然後帶着樂譜掠過兩座書櫃,來到那把橫琴跟前坐下來。
她選了一曲較柔和的譜,攤開放在案面。她盯着琴看了很久才把手按在琴弦上,重活過來再次觸摸琴弦,不禁情怯,她深呼吸一口氣,手指勾住琴弦将弦撥動。
琴聲在安靜的書房裡蕩開,郁塵先試了幾個音,擡眼去看無昔時,無昔已經扭過頭面露驚色地朝這邊看過來了。
無昔無法描述當時的心情,那一眼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郁塵回給無昔一個微笑,然後低頭認真彈奏,她時而看眼樂譜就能将整首曲子流暢而準确地彈奏出來,一個個琴音在郁塵手中蕩了又蕩,無昔的心跟着跳動,好像她撥動的是他心上的弦。
“你不是……不會彈麼?”無昔仍然有些恍惚。
琴聲很輕,不妨礙說話,郁塵邊彈邊回答他:“之前是不想,并非不會。”
她過去長久與琴相伴,撫琴是靠着滿腔熱血激起的靈感和情緒,而如今,那些支撐她的東西早在她當年親手毀掉長肅時付之一炬。以前好多人說她的琴聲是活的,現在她的琴聲,大概是死的吧。
以前的琴聲,她已經彈不出來了。就連現在她照着别人的曲子彈,也感覺力不從心。
“你心有郁結,”郁塵說,“不如聽首曲子放松一下。”
無昔想起了過去,盯着郁塵目不轉睛,他問:“郁結……該如何解?”
郁塵說:“郁結,最重要的還需自己解呀。不過你可以告訴我,我或許能幫幫你。”
無昔沒有說話,未告訴她自己的郁結是什麼,随後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郁塵身側挨着坐下,他近看着她那雙撫琴的手眼神越來越深,然後忍不住抓住其中一隻,緊緊裹在手心裡。
郁塵沒拒絕,淡定而熟練地調整了一下曲譜,隻用一隻手彈也将曲子進行了下去。
怎知下一刻無昔另一隻手從後面将她的腰環住,低頭将下巴埋進她頸項,這動作帶着的強勢與欲望令郁塵撫琴的手一頓,屋内回蕩的琴聲停止了,變得靜悄悄。
他把她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說:“塵,你要陪着我。”
郁塵一隻手被抓着,另一隻手自案邊放下來握住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将自己倚靠在他身上,微微含笑道:“我不就在陪着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