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夥伴們感染到的章雲琛,收回了滿臉的不高興。
章家小院。
飯桌上已經插不上嘴的章玄玉滿臉苦澀。
‘計劃好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她這個沒有話語權的家夥旁聽啊!’
阿爹阿娘一句接一句,根本沒有她插嘴的份。
隻能被動地等着生米熬成熟飯。
連帶着她和小弟拒絕去書院的機會徹底撲空。
*
早起習慣的章大娘子,把昨晚定下的事宜安排妥當,喊起還在被窩掙紮的一雙兒女,叫上夫君關門後,浩浩蕩蕩地去了府縣。
今日在西市做營生的還是兩個小家夥。
反觀拿馬紮坐在旁邊的夫妻倆,沒有半點要上手的意思。
直到熬過忙不過來的午食後,才把攤鋪放在租賃的位置上,留下幫不上什麼忙的章雲琛,幾人才再往牙行去。
人煙稀少的牙行正堂裡,來看鋪子的隻有章玄玉一家。
櫃台後的牙人來的倉促,期間還在正堂的桌腿處絆了一跤,反而被牙行老闆瞪了眼。
“不知客官此番想要尋些什麼?”低眉順眼的牙人聲音清亮地問向幾人。
章大娘子:“有沒有位置好些的鋪子?”
“顧客想做什麼買賣?我們這裡的鋪子哪條街的都有。”牙人兢兢業業與幾人介紹道。
“做吃食的,最好靠近西市。”
牙人從櫃台後拿出鑰匙,帶着幾人去了近期挂牌的那幾處鋪子。
離碼頭最近的那處是最貴的,給了每年五十八兩的定價。
臨着碼頭,越往裡進的鋪子越蕭條,反而是與南城區相鄰的地界,來往的人群是最密集的。
章玄玉并沒有直接跟牙人說清,就讓對方帶着來來回回。
終于在牙人介紹到最後一間鋪子時,章玄玉才拉着娘親和阿爹拍闆。
處于碼頭和書院中間的兩開間鋪子。
鋪子裡面是個可以住人的小院子,一顆三米高的柿樹立在正中間,樹旁有口廢井,井裡的水并沒幹涸,隻是長時間缺少了主家的打理。
院子兩旁各有三間屋子,其中最大的那間是用來放雜物的。
看了半下午鋪子的章大娘子,決定按照女兒的意見,定下了這間。
累慘了的牙人張嘴就要三十七兩的年租。
明顯知道價錢虛高的章玄玉哪能跟對方客氣。
又是半個時辰的拉鋸戰。
被磨得不行的牙人退了一步,給幾人便宜了四兩銀子。
然而已經舉手投降的牙人,哪知道對方會如此不做人,剛想帶人回去簽合同單子的他被章玄玉再次叫住時。
牙人萎靡不振的背影猛地一顫。
沒怎麼出聲的章大娘子沒忍住噗呲一聲,那牙人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在得知對方想要買下時這處鋪子時,他面容更是多雲轉晴:“貴客們,這間鋪子最低也得這個數。”
說完,他的手指比劃出二百八十兩。
生怕對方看錯了,連忙再次出聲道:“二百八十兩,過期不候。”
覺得價錢合适的章玄玉對着阿娘點了點頭。
幾人才在太陽落山前摁了手印。
接待的牙人還是笑着将他們迎出牙行:“客官要是有其他需要的,盡管找我。”
經壓迫口腔吐出的話語,在此刻顯得有些咬牙切齒。
他算是見識到這個小娘子的伶牙俐齒。
這次算自己看走眼了。
拿着價值快三百兩的地契,章玄玉頭腦間蹦出了更多想法來。
然而她也隻是想想。
此時的章大娘子正帶着一家人在鋪子裡揮灑着汗水呢。
車攤被推到了鋪子裡,幾個人空着手回到了已經安靜下來的衛溪村。
月亮挂的高高的,迎面吹來的風更冷。
掉光葉子的樹木搖晃着枝條,除了山上的綠油油的麥田,世間萬物都顯得如此蕭瑟。
明日不出攤的消息,已經被章雲琛說給了常來光顧的客人,得了很多客人的恭喜時,他緊繃的小臉上才又揚起了笑容。
家裡的鋪子他也看了,比村裡氣派了不知一星半點。
但他還是覺得村裡子裡的,才是他真正的家,哪怕逃難前的那個都沒有在這裡的,讓他記憶深刻。
也許是路上太苦,他忘了從前的美好。
夜晚,面對着一片空寂。
隐藏在心底的絕望,總會被落針可聞的靜谧引誘出來。
盡管章雲琛還小,但也在家人的動作下也能明清楚。
他可能又要離開了。
從房間出來難過的章雲琛,突然聽到了院牆外的傳來的聲響。
圓圓的腦袋蓦地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惜月,你爬的太高了,快下來。”他小聲說着,還不忘小心翼翼地打開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