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炕解苦寒】

然而明知謎底的章玄玉這下卻是退縮了。

隔着這麼多人，她腦門上的冷汗都要留下來了，她本就是不是特别張揚的性子，這下被人在大庭廣衆下尋找，章玄玉隻恨自己不是地上的一隻螞蟻，能在衆人眼底溜走就好了。

不過，現實并未給她這個穿越者什麼優待。

身邊站着的顧明錦，看着她由于緊張導緻的臉蛋通紅，沒能準确理解其中隐藏的逃避，還以為自己這個同窗是不好意思說。

她跟旁邊的趙欣彤使了個眼色，要率先出口。

謹防着同窗捅出自己來的章玄玉，反應極快地捂上了她的嘴。

當兩人都想出招時，倒黴的她隻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

被忽略的趙欣彤大聲道：“回大人的話，若學子所言不錯的話，大人想要找的應是火炕吧。”

清亮的聲音自人群後方傳來，但在小聲議論中顯得尤為突出。

時開齊面上一喜，順着人群移開的位置望去。

一位拱手拜見的學子伸手就将旁邊之人拽出，平靜道：“這位可能是大人要找尋之人。”

所找之人不是自己站出的，而是被同窗推舉出來的。

向來穩重的時知州有些疑惑了，她張口就問起了尴尬行禮的章玄玉：“這位學子為什麼不主動自薦呢？”

低着頭的章玄玉并未對上知州大人的目光，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所有探尋的視線似的。

挺直的腰背略微顫道：“學生并未将火炕鑄造法子給完全記下，本想過些時日找到泥瓦匠商議後，再将完整圖紙奉上，所以今日沒敢沒貿然出頭。”

回答模棱兩可。

但她依舊被時知州遣散學子們後，帶到了院内供夫子辦公的書房，

第一次跟知州對上話，章玄玉隻覺自己有些心慌。

不過心裡的翻江倒海并沒有展現到臉上。

在對方逐句詢問下，她說出記憶中火炕的用途與做法。

“火炕的做法是學生在書上看到的，可惜當是隻是随便掃過，詳細步驟并未記得清楚，隻把大緻内容記了下來。”

時開齊并沒有打斷眼前學生的話，坐在太師椅上眼神期待着對方再次開口。

“火炕依靠燃燒産熱後再傳達至炕面，能為躺上之人提供溫暖，同樣也可以用炕面的餘溫來烘幹東西。”

“建造時需要用到土坯或者磚塊，将這些混合砌成炕牆，高度一般能讓人正常坐下。”

“炕牆砌好後，需要在搭建炕洞，能讓熱氣在炕底下流動……”

章玄玉把能說的都給一一挑明了。

口幹舌燥時，還自然接過時大人遞來的茶水。

溫度不燙，剛好能入口。

‘咕嘟咕嘟’一口喝完後，才繼續向下說。

時大人在時不時看向自己的炙熱視線下，配合地點了點頭，旁邊的幕僚提筆記錄着，揮動的筆杆快得出了殘影。

整整記下三張大紙，不停歇的聲音才消失在幾人耳邊。

結束後，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然而提供大緻方法的章玄玉，得了時大人一匣子白銀。

沒想到能用盤炕法子換這些的她，連忙推拒道：“學生也隻是僥幸了解過，這些賞銀學生實在不能收下，大人愛民如子，學生必當時刻向大人學習，為百姓做些什麼是我們這群學子應當做的。”

“你這娃娃倒是口氣伶俐，既然為民着想，本官也不強求了。”時開齊看向章玄玉的眼神變了變，本以為對方會居功自傲，隻是他沒想到對方卻有如此抱負。

時知州讓幕僚收回放在桌上的銀子，轉而問向對方：“你可有師父親自教導。”

“回大人，墨珩幸得高夫子教導，能幫到青州百姓也是我們江州人的榮幸。”

好在時大人并未執着于此。

長長回憶之後，她拍了拍章玄玉的肩膀道：“這件事本官會如實向女帝上書講明。”

“你也要肩負起書院和本官的期許，過些年，期望能見到你金榜題名。”

章玄玉喜悅而不失分寸道：“多謝大人贊賞，學生定不負大人期許。”

他們并沒有在書房裡待上多久，章玄玉再次出來時，臂彎抱着一堆東西。

這些是時知州拿給她的。

時開齊在得知看好的學子剛入學不久後，她臉上的可惜和恨鐵不成鋼全然冒出。

旁邊的幕僚也驚訝地瞅了章玄玉一眼就指着書架上的書就讓人挑選。

不肯多拿的章玄玉，磨磨唧唧抽出五本後就想跟時知州告别。

但是時知州哪能放她輕易脫離，又在書架前看了眼，邊招呼着章玄玉上前，邊将選中的書籍遞給對方。

又是一陣挑挑揀揀，天塌了的小學子一步一回頭地從門口出來。

後面還傳來知州的爽朗笑聲：“墨珩莫不是覺得拿的少了？”

話音剛落，門口的章玄玉瞬間四肢複健完成，腳步快得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