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該當嚴查,我不會放任此人在侯府靠着一張家主令牌放任自如,更不會讓大家的安全受到威脅。”
“侯爺當歸之日,我定是第一個知道的,所以此後再出現昨晚的事情,切不可信,自當早日禀報。”
靖安侯從軍後,常年戰守邊關,為下赤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豐功偉績,但北境如今不比從前,大大小小戰事連綿,他什麼時候能回來,還是未知。
沈嬌嬌想起那晚的人,他的五官很是周正,濃眉像是墨畫似的,眼睛炯炯有神,眸底藏着讓人猜不透的情愫,他扶着自己起身,彬彬有禮頗有教養,他怎麼看都不是會拿着靖安侯令牌的登徒子。
“大娘,家主令牌如何能落入賊人之手,看來我們靖安侯府的護衛也不怎麼樣。”
周迎身為靖安侯的胞弟,曾對靖安侯語出不遜,态度惡劣,如今又再次冒犯,他實在是酒喝的太多了。
甯雨瑤伏在沈嬌嬌耳邊說道:“周迎是怎麼想的,這個節骨眼上和老夫人對着幹,我看他是想再多抄幾本經書了。”
她現在也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身份不應該對着周二少爺指指點點,八卦好奇眸子眨呀眨,攥着沈嬌嬌的手不放:“你說是不是,嬌嬌?”
甯雨瑤一趟莫瓊軒回來,和沈嬌嬌仿佛有了身後的友誼情感一般,一股子江湖義氣的随性,張口閉口就是嬌嬌,十分親昵。
沈嬌嬌有些不自然退了退,隻覺老夫人的目光好像在自己這裡掃着,心下一陣懼怕,嗫喏着:“我不知道。”
甯雨瑤感覺到沈嬌嬌的情緒,“你怕什麼?老夫人要罰也是罰周迎,這會子一會家主令牌,一會周迎頂撞,怎麼罰都罰不到咱們頭上,不就是出去吃了飯麼?”
“孫姨娘,看來迎兒對侯府有些誤解……”
老夫人又和孫姨娘是死敵,鬥了大半輩子,到底心中不悅的,居然周迎能當衆頂撞她,老夫人心中肯定火冒三丈。
沈嬌嬌擡眼看着面前烏泱泱一群人,隻見掌事姑姑的眼神瞥向周迎所站的地方,他剛喝過酒,臉上散着紅暈,眼神有些飄忽,站的并不端正,正垂着腦袋看地面,時而擡起頭望向院外掉落的樹葉。
這位周二公子,向來便是這般我行我素,前些年侯爺還未從軍,便已經有些散漫的苗頭,這些年侯爺從軍後,周迎更是變本加厲,整日厮混。
掌事姑姑的眼神又掃向孫姨娘,隻見孫姨娘挺直了脊梁,整個人站在那裡,并沒有什麼逾矩的動作,她雖年事已高,但到底不是從小跟着侯爺一起的老人,對于靖安侯府的現狀也隻是能盡力維持。
孫姨娘聽見老夫人的話,頓了頓,賠着笑臉:“迎兒身體不适,才會這樣,還請夫人見諒。”
“見諒?逢兒在邊關,這府上唯一的男丁就是周迎,他如今整日不是跟着旁人厮混,就是指點府上有什麼不對,或者就是對逢兒冷嘲熱諷,孫姨娘,你說,我怎麼見諒?”
“迎兒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讓抄的經書,可抄了嗎?”
周迎不再看院外掉落的樹葉,看向坐在堂前的老夫人,不知是什麼話聽進去了,眸色變得晦暗。
“抄了。”
她點點頭,又說了些訓誡周迎的話,接着撫慰了衆人,就讓大家早些歇息。
沈嬌嬌淹沒在人群中,隻聽到掌事姑姑訓誡的聲音,甯雨瑤在自己旁邊東看看,西瞅瞅,有些閑不住。
沈嬌嬌也順着甯雨瑤的目光看去,周圍都是自己不認識的人,有人耳帶明月珰,端莊大方,有人簪上輕绾花,輕淡素雅,最前面的段卿然站的筆直,幾陣輕風吹過來,卷起她垂在腰間的長發,幾縷青絲順着風缱绻交纏,她的背影更顯得清冷至極。
沈嬌嬌不自覺捏緊指尖,這位老夫人親定的未婚妻将來會執掌中饋,會是靖安侯府的夫人。
靖安侯府的女主人就該是這樣,萬不該是朱豔,要不然自己的苦日子隻怕還在後面。
她在段卿然的院落為給朱豔找耳墜,差點被發現,與朱豔一行人厮混,到頭來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要是能和段卿然走近一點,會不會處境會好一些呢?
沈嬌嬌站的有些汗流浃背,但掌事姑姑還在上面說着,段蘭曼的脊梁依舊挺直,她的儀态很好,端莊大方,如瀑的長發垂到腰間,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似的仙子一般。
她咬了咬唇角,她會想和自己這種身份低賤的人說話嗎?
沈嬌嬌暗下眼眸,盡力讓自己的身形看起來和段卿然一樣的端莊,長時間的站立又确實支撐不住,她時不時重心交換一下,讓腳可以休息休息,卻惹來身邊的人的鄙夷。
“有些人分明是侯府的人,還表現得像是個鄉野村婦一般,站無站姿,坐無坐姿,如今掌事姑姑隻上面訓話呢,偷懶倒是學了個十足十!”
“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麼想的,居然讓這種貨色進侯府!”
“是啊!你們說的真對,真不知道老夫人怎麼想的,這侯府上的美人也太多了。”甯雨瑤聽到衆人的閑言碎語,看沈嬌嬌隐忍不發的模樣,不由挑眉,看着她們莞爾道:“人多就嘴雜,嘴雜就生事,沈嬌嬌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讓你們這樣诋毀?”
她擋在沈嬌嬌身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質問,剛好能讓掌事姑姑聽不見,又能讓其他人聽得到。
沈嬌嬌一怔,甯雨瑤說話不怎麼注意,隻是歪着腦袋諷刺,為她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