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接到醫院調崗到急診科的通知,從外科到急診科,溫文難以接受,卻又無能為力,本來想找周晟尋安慰,然後接到了許夢的電話,他便連夜坐飛機,轉車,一路趕到水溪村才從村民口中知道周晟在鎮上醫院。
等他到醫院打聽到周晟在哪間病房趕到後,猝不及防聽到裡面的對話。
“媽,她就是阿晟的女朋友,您幹孫女,沒想到吧,他們倆看對眼兒了,這下是真成咱家人了。”
外婆躺在病床上,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聽了這話眼底終于有了光,“真的嗎?咱們阿晟有媳婦兒了?”
李姨握住許夢的手溫柔地摸了摸,和藹又親切,“是啊,阿晟跟我說的時候我可高興了,他經常去鎮上做工,一次受傷了,是夢夢給他包紮的,就那麼有感情了,不信您問阿晟。”
外婆遲緩地挪動眼珠子望向周晟,大概停頓了幾秒,溫文聽到了他男朋友的聲音。
“...是的。”
他不記得當時什麼感受,隻知道自己從未吃過這種啞巴氣,轟然推開病房門不顧一切地質問:“那我呢?”
“我們的感情算什麼?在床上做.愛的那些日子算什麼?我是你見不得人的對象,她就可以當你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我就是你的床伴?”
周晟肉眼可見的慌亂,“溫文!你在胡說什麼?!有什麼事情我們出去說,别在——”
“在哪兒?你是想哄好我又來當你的大孝子嗎?溫文的男朋友這六個字就那麼說不出口?”
周晟直沖他搖頭,吼道:“别再外婆面前鬧,好嗎?”
溫文久久說不出話,環視四周,似乎都是周晟的親人、朋友,唯獨他被排斥在外,他隻有周晟,周晟卻覺得他在鬧。
“周晟,我們就到這裡吧。”
他飛回了上海,三天後周晟飛來找他,就此分手,周晟跟他解釋病房裡一切的時候,眼神和現在一模一樣。
好像在說:溫文,你這麼懂事,應該懂我的難處,不要強迫我。
山野燈光在周晟瞳孔裡噼啪炸炸開,溫文默不作聲望着他,遠處傳來烤羊油的滴落聲,混着山風卷來松針與泥土的氣息。
周晟還在等他的答案,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沒搞明白為什麼分手。
溫文舌頭頂腮,呵笑一聲,“我想你不清楚一個事實,我們已經分手五年了,你該不會以為,我還會對前任念念不忘?而且我脾氣差,我怕一不小心又把你家裡哪位親戚氣出病了,我好好一個醫生,可不想當殺人兇手。”
周晟攥緊掌心,遠處傳來是村民們的歡聲笑語,他向前傾身,“崔護士說你的手機屏保還是......”
溫文懶得和他争辯,“你不如自己看。”
他直接把手機抛過去,鎖屏上是倫敦的建築。
“你解鎖,我要看裡面的屏保。”周晟非常執着。
溫文歎了口氣,“你說你何必呢?”
他解開密碼鎖,裡面的屏保确實是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女人。
“這是我媽媽,我可不是雙,這下你信了,我對你确實沒有感覺了,所以,請你讓開,你擋着我的路了。”
周晟身體僵硬在原地,溫文垂眼掠過他準備回他的角落。
“溫醫生,有人找您,拖着行李呢,就在村口。”救援隊一剛爬上來的人道。
溫文想起什麼,皺眉問道:“多高,身上是不是有很濃的香水味?”
“挺高的,和周老闆差不多,身上确實挺香,我隔他好幾步都聞到了。”
特征都契合。
溫文眉宇間不耐煩起來,英國華裔找來了,看來他的警告并沒有什麼用,算了,當初在英國得了這位的幫助,千裡迢迢飛過來,總不能真的不見面。
溫文踩着碎石往下走時,一個腳踩黑色皮鞋,身穿白襯衫和黑西裝褲的男人在冷風裡立着,慣常的優雅,一看就是沒打聽清楚水溪村氣溫的悲慘人士。
男人正用方帕擦拭金絲鏡片,皮鞋沾了黃泥。
安歸見到他便露出一個笑容,招招手,“文,我來了,我先飛到上海去了你的單位,他們告訴我你這兒,我就來了,希望不會打擾你。”
山風掀起溫文扔來的舊夾克,安歸接住時順勢撫平袖口褶皺。
“已經打擾了,這裡晝夜溫差大,穿上吧。”
安歸沒跟他推辭,看見山上的亮光和人群,“你們今天是有活動嗎?那我來得可真巧。”
溫文帶他把行李放在帳篷裡,“你現在訂票,明天我親自送你去機場。”
安歸搖頭,極為認真地開口:“文,我說好了來找你複合,來之前我已經辭掉了在英國的工作,陪你回上海後我會和你成為同事。”
他和安歸是在英國學校認識的,醫院和這所學校本就有交流,溫文相信以安歸的能力留在人民醫院是很容易的事情。
安歸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決心,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沒人能動搖,正如當初他因為周晟在國外半死不活時決定追他那樣,任由他拒絕無數遍依舊熱烈。
他試圖給安歸找難題,“你國籍在英國,想長期留在中國很麻煩。”
安歸不在乎,“我能解決。”
“你去了醫院也不一定能和我一個科室,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會做手術了。”
安歸是外科醫生,他現在還在急診科。
安歸理了理襯衫,“不重要,我能下班後找你。”
溫文:“我不喜歡你,和你戀愛四年的原因你很清楚。”
“這個更不重要。”安歸溫柔地笑了笑,“人需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想要的得不到,那就說明沒用對方法,你可以和當初一樣,隻需要答應和我戀愛,不用牽手、接吻,做一切情侶要做的事情。”
溫文:“......”
這話真似曾相識啊,當初他就是因為這句話願意試一試。
他無法反駁。
“随便你吧,我不可能和你繼續這種交易,對你不公平,對我...也不好。”
而且,他現在不需要安歸也能夠放下周晟,否則回國的時候不會以接受不了異地為由對安歸提分手。
安歸終究還是跟他一起去村口山上參加舞會了,溫文就當是帶他體驗中國風土人情,隻是走之前提了一句他身上的夾克。
安歸道:“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不是很想打開行李箱找外衣,能先穿你的嗎?”
一件夾克而已,溫文沒有計較,重新拿了件衛衣套上。
舞會已經開始了,水溪村的村民們很樸實,舞姿和村風一樣,非常的樸實無華,小崔拉着高朗伴着最炫民族風跳華爾茲,場面有點辣眼。
溫文拿上幾串燒烤在一邊看樂,安歸挨在他身側,“這裡的人和我奶奶很像,慈祥,我奶奶就是貴州的。”
溫文震驚,認識五年,他隻知道安歸奶奶是中國人,可不知道是貴州。
“貴州?那你奶奶人應該挺好,貴州的人都很熱情淳樸。”
安歸點頭笑,“她确實很好,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你說過的你的周晟來自貴州,我也是有私心的,要是你還能想起他,我大概會吃醋。”
吃醋?溫文笑了,“别,拿對我來說可是個噩夢,我可不喜歡你。”
安歸笑笑,兩人碰了碰可樂,看起來開心極了。
劉金寶看着周晟越來越沒神的眼睛,道:“周哥,溫大哥這個朋友看起來和那年來村裡找他那位看起來差不多嘞,一看就是文化人,有氣質還有錢,你說你那會兒擔心,這會兒還擔心個啥?你長得不差,現在也有錢了,怕啥嘞?”
自從溫文和安歸上來後,周晟眼睛就從沒移開過,這讓已經知道内情的劉金寶很替他周哥難受。
“金寶,不一樣的,等你有喜歡的人了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