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赫然是一張商業養老保險的電子保險單,落款周晟。
這個人竟然真的要等他一輩子,他得有多厲害啊才能讓一個直男因為他一個男人放棄結婚生子的傳統習俗。
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周晟沉了口氣望向高朗,又看着小崔,“所以請你們兩個相信我,彼此相愛的兩個人是不會走散的,可以允許這段感情破裂,但絕對不能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破裂,我相信高朗能等。”
小崔和高朗此刻已經沒了吵架的心情,滿臉懵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看。
這兩個人怎麼莫名其妙吵起來了?
不是幫他們解決問題嗎?
怎麼看起來這倆人的問題好像.......更複雜。
最懵比的是高朗,他來水溪村快半年了,周晟經常會從上海回來小住一段時間。
他們還算熟悉,在扶貧工作開展的時候還會出資支持,結果他到現在才知道周晟喜歡男人,而且前男友居然是溫醫生。
不對,小崔說過溫醫生在英國談過一個,所以周晟應該是溫醫生的前前男友。
聽起來這兩個人當初分手的原因和他們很相似,意識到這點的高朗飛快拉起小崔的手跑出去了。
不跑能行嗎?要早知道是這種情況,他絕對不會同意小崔來這兒問答案,那不是戳人家傷疤麼!
空氣一下子安靜,粘稠靜止的空氣快要讓人呼吸不暢,溫文靠坐在椅子上,仰頭望帳篷頂,心神俱疲。
他在想和周晟怎麼就走到這個地步了,他不讨厭異地,回上海上班後一得空就飛回貴州來水溪村,每一次充滿期待地登機,想象着見面後說什麼,幻想彼此擁抱時滿足的神情,幸福又充斥着希望。
周晟的難處他都懂,也明白感情裡沒有絕對的公平,一定會有人多付出,他擁有的多,那他就多付出一點,盡管每每從貴州飛回上海時都戀戀不舍,幾度當着安檢的面哭,甚至無法得到周晟的安慰。
可周晟的難受不比他少,忍忍就好了。
但這不能成為周晟可以肆無忌憚欺負他的理由,他的忍讓和大度是他的付出,周晟憑什麼以此一次又一次在家庭和他之間選擇家庭?
靜谧中,溫文輕輕開口,“周晟,你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和你分手嗎?”
一句話将周晟強行從回憶中拽出,“不是因為我和許夢的事情嗎?”
他一直認為溫文當初分手是接受不了他假裝和許夢演戲的事情。
溫文笑笑,“憑她?你高看她了,最開始去英國的一個月,我以為你們在一起了,我有想過回國當三從許夢身邊把你搶走,後來打消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許夢不配成為阻撓,如果他想,許夢都上不了台面成為競争對手。
周晟仍搖頭。
“這兩件事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因為在你心裡,責任比我重要,你的外公,外婆,李姨,甚至是村裡那些人,都比我重要,你在做每一個選擇的時候,我都被你放到了最後。”
周晟下意識反駁:“不是最後,你是我最愛的人。”
溫文:“你先别急着反駁,聽我說完。”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嗎?你說鎮上有個老闆的母親過八十大壽要放煙花秀,準備帶我去看,那天村裡有人的牛丢了,你去幫忙找了大半天才找到,等我們到鎮上天已經快黑了,我們順便去醫院看外公,結果外公說想吃馄饨,你就把我送到大廣場,自己騎三輪去買肉買皮給你外公包馄饨,忙活完煙花已經沒了。”
他當時問周晟非得今天包嗎?周晟說外公年紀大了,難得想吃,他作為唯一的外孫不能不包,他又不死心地追問就不能外婆去弄嗎?
周晟說:“外婆年紀也大了,我哪裡舍得她去勞累,咱倆還年輕,往後還有很多看煙花的機會。”
溫文笑着一一叙述罪狀,“還有一次,我好不容易請到假飛來這邊找你,結果你一整天都在割稻子做農務,說今天不忙完明天你去鎮上做工李姨一個人收拾不完,可是我第二天就得飛回去。”
後來村裡通網有信号了,他給周晟買了手機,他給周晟打視頻的時候周晟經常不接,電話和短信回得很晚,他問為什麼,周晟說要照顧外公,要做工,要種地,要幫李姨賣菜。
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多到比他一個醫生還忙,連回信息的時間都沒有。
他不是戀愛腦,這哪裡是沒有時間,隻是他比起這些事情沒那麼重要。
周晟張了張口想解釋,卻啞口無言,這些都是實話,他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
“醫院鬧的那一次,我真正生氣的是你在家庭的期待和我裡面再次放棄了我。”
溫文嘲諷一笑,“更特麼離譜的是,我竟然一邊理解你一邊恨你,小情小愛哪裡比得上養育之恩,誰能割舍親人呢?換做我,恐怕不會做的比你好。”
分手後的日子他并不好過,不過這些連他自己都不想回憶,更别提讓他說給周晟聽。
“你想複合,那我問你,假如你的外婆還是不承認我,甚至用自己的健康威脅你,你會選我嗎?隻要你選我,我明天回上海後立刻搬到你家和你同居。”
溫文目光灼灼,不放過周晟眼底一絲一毫的情緒。
很遺憾,周晟的猶豫被他捕捉到了,他在周晟看不到的角落握緊拳頭,滿不在意地笑說:“你看,你不會選我,所以我們天生不合适。”
再愛,也該放下。
當晚,周晟沒有再強行住在帳篷裡,杵着拐杖出去了,臨走的時候他說:“對不起,我不會打擾你了。”
許久後,帳篷内傳出低聲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