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出差周晟帶的都是襯衫西裝之類的衣服，因此洗完澡出來穿的還是一副精英樣。

大概是心虛，溫文飛快收起手機問：“收拾好了？走吧。”

“嗯，走吧，對了你晚上要住這兒嗎？”

溫文：“住這兒？和你？”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回上海的話我給你訂間房。”

“訂吧，請了兩天的假，明天再回去。”

周晟點頭，也沒問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請假，又為什麼突然來找他，就好像隻要溫文肯來就是很好的事情。

杭州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旅遊城市，快六點了龍門古鎮附近竟然還有不少人，買完票才知道他們現在來很虧，因為古鎮裡大部分景點都過了開放時間，這趟來還真隻能散步。

溫文難得有點愧疚之心，麻煩人家一個正在出差的人來跟他無聊地散步，真挺沒道德的。

趁着還沒進去，他說：“你工作怎麼樣了，要不我自己去逛逛，結束了我自己回去。”

周晟在大門口的一個流動攤位上買了兩瓶水，“工作确實沒忙完，但是你更重要。”

溫文心跳漏了一拍，總覺得周晟的話好像沒說完，可他沒說下去。

周晟把其中一瓶水給他，笑着看他一眼後大步跨進去，“走啊，江南水鄉的魅力，還得麻煩溫老師這個文化人給我講解講解。”

溫老師。

他剛到水溪村的時候很不習慣周晟家的衛生狀況，頭天去就抱着酒精到處噴，跟個老師一樣喋喋不休講解衛生的重要性，後來熟了周晟拿這事兒調侃他是溫老師。

溫文挑眉，“行，溫老師給你科普。”

夕陽像打翻的顔料，将古鎮的白牆黑瓦洇成深淺不一的佳作，青石闆小橋鋪在水面上，天光漸黑，水面裡映襯的建築逐漸模糊起來，青灰色的水泥小道蜿蜒串連整個小鎮的黑瓦白房。

周晟一身白襯衫黑西褲嚴肅成熟，溫文的藍白T恤被晚風輕撫，配上這昏明不一的亮光，倒是有種潑墨山水畫與現代文化結合的美景。

如果這幅美景能被記錄下來就好了。

"兩位看這邊！"舉着單反的攝影師突然從身後出聲。

快門聲落下的瞬間，溫文和周晟同時回頭，夕陽落到眼底碎成細小的光點，

拍照的女孩沒想到這個兩個男人這麼英俊，驚訝得忘記放下手裡的相機，半隻眼睛還被鏡頭遮着。

女孩被盯了半分鐘後反應過來，“不好意思，我是個攝影師，隻是看你們很搭，再加上現在的光，一定能出片，一時手癢沒忍住。”

看周晟表情太冷，女孩忙說：“這張很絕的！暮色、白房、欲說還休的氛圍...”

她沖兩人豎起拇指，“要不要看看？”

周晟眉眼過濃，不熟的人見了可能會覺得難相處，聽聲音女孩大概是被吓到了，溫文臉上挂笑，“他不是怪你的意思，估計是在想該怎麼跟你開口要照片。”

她立馬道：“拍的也是你們，要照片很正常，不過你們如果現在要的話，那就是原圖直出，稍微修一修這張圖會更絕，不如加個微信，我弄好發你們？”

溫文遞上手機，周晟卻攔下他，轉而遞上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溫文啧了一聲，“看見美女走不動道了啊，算了，機會讓給你。”

周晟無奈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故意曲解我。”

明明是不想讓溫文加别人微信，溫文明知道這點還這麼說。

溫文轉頭看風景不理他。

小插曲解決後，兩人重新沿着河道走，感受着微風和自然，灰色小道被時間磨得發沉，風搖搖晃晃吹拂他們的頭發。

越往裡走附近的人越來越少，周晟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望着溫文精瘦的後背，夕陽下微微發黃的頭發，突然覺得有些話如果不現在說，他會後悔終生。

等不了。

“溫文。”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狹窄的巷道裡發顫，“對不起。”

“在水溪村的時候你告訴我，和我分手真正的原因是我總把你放在最後選項裡，我後來反思了，我總覺得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就能先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跟你聊，我們我們時間還長，足夠我慢慢跟你解釋。”

溫文意外周晟突然說這一通話，卻沒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否認家裡的責任在我這裡排第一，我确實因為責任一次次忽略你的感受，不回微信，不回電話，這些都是因為我潛意識裡認為你不會離開我，分手前你打電話我沒接，那幾天外公去世了，家裡隻有我能抗事，我必須擔起責任，那段時間手機一直放屋子裡。”

這才給許夢接電話的機會，他知道這件事後氣得發火，許夢哭着去找外婆告狀，外婆病情加劇，耽誤了幾天他才籌錢飛到上海道歉。

周晟看着很是痛苦和懊悔，“是我的錯，我自私，我隻想到了自己的事情，我沒意識到你的一次次遷就和等待其實都在慢慢耗盡你的感情，我認為這是我信任你的表現，在你看來卻是一種殘忍的放棄。”

“我不是要辯解。”周晟的喉結滾動，“我隻是剛才突然想明白，把責任當借口去傷害你很可恥。”

“家人不同意，我會想辦法，你可以重新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嗎？我願意和安歸公平競争。”

他的指尖蜷在掌心，太陽徹底西落，隻留下餘晖，不知道溫文這顆太陽還會不會給他機會挽留。

溫文忽然轉過身，眼神複雜。

記不清這是重逢後周晟第幾次說要追回他，似乎隻要他不同意，周晟還會繼續問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