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千輝,這個名字在他們這段感情裡也是個重要的存在,重要到周晟一想到這個人都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因此當遠在浙江出差的周晟收到消息的時候非常果斷地回複【肯定來。】
這事兒得追溯到暧昧期那會兒,周晟自卑自己的家境遲遲不敢告白,每天隻敢關心和撩撥,表白的話硬是一句都說不出口。
直到有一天溫文說他要提前回上海了,他的朋友會來接他,還能幫他從家裡偷出身份證幫他考醫師資格證。
周晟的心一下子慌亂起來,那天才清晰意識到溫文即将離開他的世界,不出意外以後不會有任何交集。
來接溫文的朋友就是肖千輝,第一眼看見這個人周晟就感到了深深的自卑,長相,學識,為人,生活習慣,看起來和溫文都是一個世界的人。
溫文提出讓肖千輝在水溪村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啟程回上海,當晚,肖千輝和溫文在院子裡看星星聊天,有說有笑。
他本來夠難受了,劉金寶還無意中戳他心窩,“周哥,這大城市的人和咱們這兒就是不一樣啊。”
周晟邊蹲地上豬草的動作加重,“哪兒不一樣?不都是一張嘴巴兩隻眼?”
“你看他們,溫大哥的朋友一看就和他一樣是文化人,倆人站一起特合拍,就...要是溫大哥是個姑娘,這倆人就很像一對!”
他當時沒回嘴,心裡卻想:文化人有什麼了不起,他靠自己雙手勞動吃飯也不丢人,和溫文比是差了點,可也沒比那個肖千輝差勁吧。
誰知金寶又說:“俺聽說大城市的人眼光都可高了,喜歡能和自己聊到一塊的人,溫大哥估計也這樣。”
“哪兒一樣了!我高中畢業不也和他挺能聊?你閉嘴吧,活兒幹完了嗎?還在我家閑聊。”
劉金寶走後,周晟看着聊得興起的兩人,心裡很不是滋味,迅速幹完活兒洗了把手過去跟肖千輝握手。
“白天沒來得及正式介紹,介紹一下,我叫周晟,大周朝的周,就是武王伐纣後建立的那個周朝,我這個姓氏很有文化的,周朝你們知道吧,八百年的曆史,姬昌和姬發都是賢良的代表,禮賢下士,有本名著叫《封神演義》,他們就是主角之一。”
溫文莫名地看他,“你吃錯藥了?什麼時候介紹自己這麼折騰了,人姬昌姬發又不是你祖宗。”
“我一直都是這樣介紹自己的,你習慣就好了。”
肖千輝說:“看來你對西周禮樂制度很有研究,你有當曆史系教授的天賦。”
周晟至今忘不了肖千輝的眼神,非常的....嘲諷,跟看傻子演戲似的。
第二天溫文要回上海,他終于忍不住告白了,誰知從頭到尾都是溫文的局,溫文問他是不是吃肖千輝的醋了。
他承認了,然後從溫文的笑裡知道自己昨晚那場自我介紹有多丢人。
他也能感受到肖千輝對他的不屑和瞧不起,心裡一直記着這事兒,看出他的心結,溫文再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肖千輝。
周晟盯着和溫文的聊天框,其實與其說是吃醋,不如是自卑,大概是男人之間的尊嚴,現在正好在追求溫文,他挺想重新賺回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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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周日,肖千輝攢下的局定好了,就在他家别墅,其實原本訂了包廂,肖千輝聽溫文邀請了周晟來,他臨時改了地方。
肖千輝是個愛熱鬧的人,既然今晚這局名頭是給他接風,來的人裡有溫文熟悉的,也有隻見過一面的,但不重要,主要是他倆都愛玩,性格又讨喜,隻見過一面足夠聊起來。
不過這幫人裡知道他性取向的就隻有肖千輝。
客廳裡,溫文剛結束一段社交坐下來休息,他最開始以為就是幾個朋友吃頓飯,沒想到被肖千輝搞成了個小型宴會,有人來找他聊天他不好拒絕,短短半個小時他已經喝了半杯紅酒。
更要命的是肖千輝居然邀請了安歸,就不該讓他去英國看他,這樣這兩人也不會認識,真不知道他這個發小今晚要作什麼妖。
看了一圈周晟還沒到,他正想發微信問,這時迎面走來一個男人,他以為是安歸,頭也不擡地說:“說了,今晚别招惹我,我對象馬上來了。”
上方傳來一聲陌生的低笑,溫文擡頭,是個不認識的男人,“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男人遞給他一顆薄荷糖,“剛才看你喝了很多酒,吃這個會舒服點。”
溫文雷達瞬間響了,這看獵物的眼神,好家夥,遇到一個圈子的人了。
他瞥了一眼男人手心的糖果,“你太油膩了,我不喜歡你這款。”
男人臉色一僵,似是沒想到他說話那麼直白,幾秒後又笑說:“果然你朋友說的對,你有點難搞,我起初被你的臉騙了,覺得應該挺乖,既然這樣,交個朋友也行。”
“朋友?”溫文不用猜都知道是誰,“肖千輝吧,他就那個媒婆心,你别搭理他,不過我這裡倒是有幾個朋友,他們應該會喜歡你這種。”
聊着聊着溫文和他加上微信,然後把他推給了朋友,推完即删,男人離得近全程看着他操作,忍俊不禁,“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可惜我也不喜歡你這種,我喜歡乖的。”
溫文一聽,這不是巧了嘛,要不說肖千輝個直男不懂他們這個圈,以為長得好就能湊一起。
聊了一會兒溫文又發現他們居然是大學校友,還聽這男人說了他大學如何發現和接受自己性取向的事。
男人看了他身後一眼,“剛才我就想提醒你了,你後面有一個人一直在看你,他好像很難過。”
溫文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不敢立刻回頭,“他什麼時候開始看的?”
“就在我們交換微信的時候。”
溫文心死了。
正常社交而已,他心虛個什麼鬼啊!
溫文故作平常地回頭,果然是周晟,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此刻站在他幾步遠的地方,嘴角分明帶着坦然的笑,一點也不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