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喻荼睡到中午,又磨磨蹭蹭吃完午飯,不情不願和楚複去京大報道。
楚複讀書晚,即便跳了幾級還是比普通學生晚一年進大學,已經大二的喻荼趾高氣昂地走在他前面:“在學校要叫我學長,别亂攀關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爸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有辱喻家名聲。”
楚複很自然地喊:“學長。”
喻荼哼哼兩聲,回頭看他一眼,楚複還是那幅頭發遮住眉眼的陰沉樣。
那樣一張臉卻要藏起來,不知道怎麼想的。
喻荼擦了下鼻尖的汗,雖然已經過了正午,室外溫度還是很高,他臉頰蒸出紅暈,走到樹蔭下就不願動了,指指不遠處接待新生的棚子道:“你自己去。”
楚複卻往反方向跑去,回來時手裡拿了一支甜筒,送到他面前:“别亂跑,我很快回來。”
上面的冰淇淋冒着白氣,一進入熱空氣就開始融化。
喻荼哼道:“這是你跟學長說話的态度嗎?”
話這麼說,但眼見冰淇淋快要滴下來,喻荼連忙接過來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冰涼入喉,一身暑氣瞬間消散,還是香草味,甜絲絲的。
完全不記得昨天還将眼前人的東西視作來曆不明。
他幸福得眯起眼,跟小貓喝水似的,腥紅的舌尖一下一下舔着,上面的冰淇淋融得太快,嘴巴便微微嘟着湊上去嘬,吃得嘴角都是白色的奶油。
看着紅紅的嘴巴和舌頭,楚複有些後悔。
喻荼見他還不走,拿腳踢了下:“快去啊,很熱的。”
楚複隻得再叮囑:“在這等我。”
他進去報道棚沒一會兒被圍了起來,附近的新生和家長們像看到明星似的給他遞水攀談,幾道驚喜和意外聲傳過來,隐約在說“狀元”“第一”什麼的。
喻荼舔着冰淇淋回憶,調查裡提過,主角高考成績好像是近乎滿分來着。
京大隻是主角人生的起點,接下來迎接他的是平步青雲和鮮花着錦,而喻荼隻是他人生路上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喻荼吃掉最後的脆皮,拍拍手起身扔垃圾,擡眼就見宋臨從不遠處的建築樓裡走出,他連忙往樹後躲。
宋臨同人并肩往外走,他的手還包着紗布,本人卻絲毫不受影響,神情沉穩地讨論接下來要做的事。
兩人朝着新生報道的方向去,會經過喻荼。
喻荼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除了這棵樹,再就是不遠處的報道棚,中間什麼遮擋物都沒有,過去就會被發現。
“怎麼了?”
宋臨說到一半突然停下,陳一嘉不明所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報道棚出現了點小騷動,報道的學生和家長都圍在一起熱烈地說着什麼。
陳一嘉露出懷念神色:“又是哪個省的狀元吧,每年都會出現幾次這種畫面,過不了多久他們就知道,京大最不缺的就是狀元。”
宋臨眉頭微微蹙起,沒說話。
陳一嘉和宋臨同寝兼共事兩年,知道他對陌生的人和事并不關注,見他盯着那裡看,問道:“這人你認識?”
宋臨“嗯”了聲,沒多解釋,心念一動,視線環視四周,在人群裡找起來,然而并沒看到想象中的身影。
一行人從對面走來,是前來報道的學生和家長,年紀大的有五六十,小的才十來歲,看上去一家能來的都來了,一群人笑在商議要去哪慶祝一番。
陳一嘉問:“你在找人?”
宋臨正欲收回目光,突然一頓,随後聲音清洌道:“沒有。”
陳一嘉便沒在關注,隻看了看他手:“話說你這到底怎麼弄的?前幾天不好好的嗎,突然要回去,剛開始隻說一天,後來事情全扔我頭上,兄弟,看在我這麼兩肋插刀的情義上,透露點呗!你是怎麼在幾天内身心同時受傷的?我都要好奇死了。”
兩人的交談聲漸行漸遠。
喻荼混在人群裡,心不在蔫地聽着要去酒店慶祝的議論聲,直到走出老遠才偷偷回頭看,沒有宋臨的身影,他松了口氣。
在室外呆了小半會兒,喻荼臉上脖子都是熱出的汗,冰淇淋粘到手上也有點難受,他找到最近的教學樓,進了一樓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洗手,清涼的氣息襲來。
他舒服地歎了聲,捧起水往臉上和脖子潑,黏膩的汗和熱氣瞬間被帶走,渾身清爽後關掉水龍頭,拎起衣服下擺就要擦臉上水漬。
一張紙巾突然遞了過來。
喻荼剛要說謝謝,擡頭時瞳孔一縮。
鏡子裡,他臉頰脖子都是水,水珠順着熱紅的皮膚往下滑,衣領胸口濕了一片。
宋臨不知何時到來,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目光卻兇狠地盯着鏡子裡濕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