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正跪着回話，見主家來了，垂首行禮，繼續說道：

“......正好我家娘子的丫鬟巧姐和劉倩倩之前不對付，晚上悄悄聽了一會牆角，說是常勝又欠了賭債，讓劉倩倩當了首飾給他還債。劉倩倩不肯，說着說着就争執起來，酒水撒在桌上，然後大火一碰就着。就這樣燒起來了，偏這又是柴房，火騰一下就起來了。等巧姐叫喊起來，大家來救火，已經來不及了。”

仵作衙役都在旁邊侍候。縣尉顯然已有結論，見謝大老爺來了，迎過來，彼此見禮。倆人交談幾句，便帶着衙役回府衙去。

待官府的人走了。

錦兒領着丫鬟仆從将主家迎入内宅。

謝知非坐定，問道：“莊子上可有人受傷？”

錦兒說，“隻常傑兄弟并老母親燒得嚴重，搶出來已是沒氣了。劉倩倩渾身燒傷，暫且還有一口氣。奴婢已經請了大夫照看。救火的有兩個被火撩到了，也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倒是不嚴重。柴房偏僻，不曾燒到别的地方，正房都不礙事。”

謝大老爺微微點頭，“你們夫婦倆是能幹的。”

謝知非和父親對視一眼，知道父親讓自己處理。讓立冬捧出一盤銀子來。

“把去了的，好好安葬。劉倩倩，就把她送回娘家去，封20兩銀子，給她延醫用藥。凡參與救火的，都給賞錢，受傷的再加一成。餘下的，留着修繕屋子。這些時日要好好告誡莊子上的人，吃酒要有數，小心火燭。”

倪二夫婦恭恭敬敬道：“是。”

出門的時候，莊子上，已經恢複原來的秩序。

謝知非讓立冬親自掀開白布，目光從三人身上轉過，擡腳邁向屋外漫天曙光。

太陽爬上來，天地亮堂堂。

大年初二，迎财神。謝家大姑奶奶也帶着孩子們一起回娘家。

暖閣裡面擺了長席，大家都穿着鮮亮，坐得滿滿當當。席面上熱騰騰的鍋子，流水的珍馐不重樣地往上擺。

謝知非抱着圓滾滾的小外甥女，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饞了碎菜的米糊，小外甥女吃得香甜，小腳美美地小幅度地晃悠。謝知非心裡一片柔軟，“小家夥，我們吃一小碗不可以再吃了奧，不然小肚肚要疼啦。”

謝知非把小巧的瓷碗放到立春手裡，再拿柔軟的手帕輕輕給外甥女擦掉嘴角的米糊。小家夥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嘴裡咿呀咿呀的小人語，口水順着嘴角又往下流。

謝宮羽看自家三妹一點兒也不嫌棄，耐心地給孩子擦掉口水，還輕輕地在孩子額頭印下一個吻，顯見喜歡地緊。“你幾時這樣喜歡孩子了？”

謝知非調皮地眨眨眼睛，“一般的寶寶我可不喜歡，誰讓姐姐生的娃娃，個個長得像福娃娃一樣，瞧着就讓人心裡歡喜呢。”

姐妹倆對視一眼，說不出的默契親近。

大紅的燈籠照的屋内每個人臉上都紅彤彤的，分外喜慶。

而此時的劉家村，劉屠戶家，一對白燈籠在整個村子裡顯得分外紮眼。

路過的村婦相互嗟歎道：“這個劉倩倩，不聽父母的，也是活該，大過年的沒熬過去。”

“聽說和家裡漢子吵架拌嘴，把房子都燒了。身上燒得不能看。”

“啧啧，白長了一副好相貌，找個這樣的人。”

“跟誰也過不好的，就不是個過日子的人！”

......

寒風把閑言碎語吹散，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