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殿書房内。
這裡是聞人語平日畫符練字的地方,很少讓其他人進來。在聞了的印象裡,大多隻有同其他幾位宗師商讨重要事宜之時才會見到旁人進去。
而今天,聞人語把五位弟子召集在一起。
他将那關合上的墨綠色冊子遞到聞人心手中。
“昆侖虛之前就将這邀請送了過來,現在他們人來不了,拿着這冊子去就行。”
眼看冊子交到了大師兄手裡,四個人都以為這事已經交由大師兄一人操辦了。
夏聽雪撇嘴,有些不樂意:“這昆侖問道可是要切磋和出題的,聞人心不過是地級下境,我和溫芙地級上境都在他之上。為何單單派他去?”總不能因為他是師父的兒子,就偏心吧。
她把後面一句話咽進了肚子裡。
聞人語身子往後傾,靠着椅背,擡眸看着站得零零散散的五個徒弟。
“誰說隻派他去了。”他伸出食指對着聞人心動了動。
對方立刻了然,打開冊子,目光從右至左,跟随文字移動。
“昆侖問道在即,昆侖虛意在各路俠士齊聚于此……特此邀請朝陽谷莅臨。”聞人心省略掉中間一大堆用華麗辭藻描寫的廢話,看向末尾的留名,“參與者聞了,同行者聞人心、夏——我們都去?!”
他擡頭,有些訝異地看着聞人語。
其餘三人也是露出困惑的神色。
聞了默不作聲。
離開朝陽谷……從她入谷以來便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而且她曾問過溫芙,對方也沒有要出谷的打算,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若是溫芙要走,也許她也不得不跟随,否則離開女主角的朝陽谷便隻是個命數不定的角落,說不定哪天就殒滅,成為女主角成長路上的一道疤痕。
其他人的生死與她無關。
但她必須活着。
隻有活到最後,她才能拿到想要的東西。
聞了垂眸。
既然溫芙也要去,那她對于這個安排便無異議。至于其他的……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
不過,已經三年了。
與世隔絕三年,她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
這樣的安排很突然也讓人意外,但聞人語并沒有解釋清楚的打算:“一起去,明日啟程。”
“明日?”聞人心愣住,“這也太急了,我們還什麼都沒準備……昆侖問道不是下月底才舉行嗎?”
還有足足一個月——
聞人語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方形的小盒子,再将一塊布帛展開擺在桌面上。他打開蓋子,露出盒子中被小心翼翼包裹起來的一塊幹淨透亮的碎片,像小小的月牙,透着玉石的質感,但又泛着淡淡的紅色氣息。
“明日啟程,到昆侖虛之前你們要完成一件事。”他垂眸看着那碎片,“這是魂核碎片。一共有八個,你們去将剩下七片找到,讓它們歸位合一。”
“師父,這魂核……是誰的?”聞人心看着那彎月牙,好奇道。
魂核乃是妖族所生。普通的妖一般隻能孕育出妖丹,妖族分為九階,唯有六階以上才能生出魂核,這等妖物想要擊殺的話最緻命的方法就是毀掉其魂核。也有傳言猜測,有一些特殊的妖族生來便擁有魂核,比如曾經盤踞在巫鹹國附近的蛇妖一脈,又或者已經泯滅的青丘狐族。
不過,魂核的力量可以為人所吸收,因此後來有些捉妖師擊殺六階以上大妖後會将其魂核據為己有又或者倒賣出去,變成增長功力的法寶。妖族魂核一度風靡,以至于後來除了利用妖族的魂核,一些修士還無中生有,創造出了新的獨屬于凡人的魂核。這些魂核一旦進入人體便與人的性命相連。
隻是不知道,師父手中這枚碎片曾經的主人是人是妖。
“拼出來後就知道是誰的了。”聞人語笑了一下,依舊是語焉不詳。
他指向一旁的布帛,上面完整而概括的繪制了各大國的位置,而其中幾個被打上了三角标記。
“剩下七個的大概位置都在這上面,我已經标注好了。你們隻需要按着這個去找。”
夏聽雪湊近一看,一眼便注意到最上方的昆侖虛也被打上記号:“昆侖虛也有一枚?”
聞人語擡擡眼皮,手指點在布帛上,從朝陽谷出發一路沿着衛國往上,穿過南靖過後直達昆侖虛,再往旁邊折返去向其他标記點:“先從這一路過去,到昆侖虛拿到碎片後繼續往下一個地方去,等收集所有碎片後再告訴我。”
是告訴,而不是回來。
也許拿到所有碎片,他們還有事情要做。
“這是你們的路線。”師父将布帛卷起遞給聞人心,“也是你們必須完成的任務。”
他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用指尖輕點桌面,雙眸微眯,輕飄飄傳來一句:“完不成就别回來了。”
看見幾位徒弟陡然緊張起來的樣子,他又哈哈大笑:“開個玩笑。早去早回,為師一個人可無聊呢。”
說罷,他将方形盒子關好,對着聞了招招手:“老四保管好。它會給你們指路。”
聞了将盒子揣在懷裡。
心裡卻有些不明白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何會交到她手裡。
她可是這五個人裡靈境最低的。
“沒什麼事就——”
“師父,今天來的那三個,那兩個人該怎麼辦?”夏聽雪立刻插話道。
這事他們已經跟聞人語彙報清楚了,連供詞也都一一禀告完。人還關在柴房裡,經過一番拷問,一男一女都表示隻知道是因為一則預言,他們所在的組織才派人前來捉拿溫芙。但至于預言是什麼,組織又是什麼,完全閉口不言,無論如何威逼利誘都不開口。
最後其中那位名叫莫莫的女子透露說自己是南靖派來的探子。
但這些告知聞人語後,他一直沒有表态,半道還說起去昆侖虛的事。
“啊他們——就關到地牢裡吧。老大待會帶過去,等我閑下來再去盤問盤問。”聞人語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打了個哈欠,右手擺了擺,就要起身離席。
溫芙上前一步,皺着眉頭:“可是師父,地牢裡還鎖着妖怪,那地方陰暗潮濕,妖氣彌漫,他二人不知中了什麼毒,如今功力已失怕是很難承受住。既然他們目标是我,也并未傷害到我,不如就放了——”
“老三啊。”聞人語站起身,從她身側走過時停住腳步,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有時候心太軟不是件好事。”
話音落在溫芙耳畔,激起她心中波瀾。
師父要交代的事都說完了,幾人便打算各回各的房間收拾行李。剩下聞人心前去将莫莫二人帶往地牢。
“師妹不用幫忙的,我一個人可以。”聞人心拉着捆住男子的繩索,回頭說道。
聞了拽着莫莫的胳膊跟在後面,溫溫柔柔地彎眼:“我行李不多,反正也是閑着。而且是我沒有好好審查這幾人,才将他們給放了進來,如果我再仔細些,師兄就不會中毒了。”
聞人心回過身,心底一股暖流。
小師妹向來是最關心他的,也最單純,想來還在為失手将人推下高崖,以及錯信這三個不懷好意之人而愧疚。
出谷之後一定要好好帶她在外面熱鬧繁華之處多逛逛,排解下她心中的郁悶。
進了地牢,一股陰濕黴味撲面而來,聞人心怕她受不住:“要不你在外面等?”
聞了搖搖頭:“沒事的師兄,我鼻子不靈。”
莫莫和小恒兩人被分開安排進了兩間狹窄的牢房,一頭一尾,防止他們有任何可以合作與串通的行為。
聞了将人送進去,低頭鎖門。
“預言到底是什麼?”
莫莫看着她,閉口不言。
“那我換個問題,你們還派了多少人抓溫芙?”
如此精心策劃,不可能隻派了三個人前來,更不會不留有後手。
這也是為何她覺得溫芙的确很傻,隻想着寬宏大量放人走,卻沒想過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師姐哪都好,就是太心軟了。
“毒是你下的對吧?”莫莫抓住木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低聲質問道。她憋了一路,還是想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