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還沒和你一起去過呢。那我要選一條好看的裙子,這件綠的怎麼樣——這件呢——”
耳邊是娘子甜蜜的聲音,卻讓陸以恒的心沉入谷底。
他暗藏在心裡的那個猜測得到了确認。
“她不是我的妻子。”
方才幫忙殺妻的這番荒誕不經的話語讓朝陽谷五人組都皺起了眉。聽完陸以恒對整個過程與猜想的描述後,幾人才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我們剛成親的時候就去過換天池拜錦鯉仙,但是她卻不知道。”陸以恒很激動,緊緊抓着手裡的茶杯,好在他們正坐在雅間裡,外面的人聽不見他所講的故事。
“也許隻是忘了?”聞人心眨了眨眼。
“不會的!”陸以恒沒忍住站起身用力拍了下桌子,雙眼發紅地喊道,“羽娘很愛我的,她不會忘記這種事。”
這下輪到聞人心發蒙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抱歉。”陸以恒先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态,輕咳兩聲,收拾好情緒,重新落座。“我隻是……隻是怕你們不相信。”
他雙手握着茶杯,通紅的雙眼望着杯中泛起圈圈波紋的茶水,有些哽咽:“我和羽娘是在這家茶樓認識的。那時她是這裡的廚娘,燒得一手好菜,有次旁桌故意找茬說,菜裡有蟲子。羽娘被為難,是我鼓起勇氣替她解了圍。”
久遠的回憶還曆曆在目,意氣風發的男子和溫婉賢淑的女子相識于一場英雄救美的橋段,情投意合,在天地的見證下拜堂成親,還一同在換天日這天去了換天池。
“錦鯉仙,求你保佑我和恒郎百年好合,永不分離。”
銅闆投入換天池中,可惜他們并沒有見到傳聞中會出現的錦鯉仙。
陸以恒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本就不信這些,覺得不過是哄騙大家花錢買個心安的說辭。但是羽娘很失落,她一直盼望着能有錦鯉仙實現她的願望。
不過即便沒有見到錦鯉仙,他和羽娘成親三年,日子過得拮據卻又幸福。他在外做些小買賣,羽娘在家裡操持,每晚等着他回來用膳。
“三年了,羽娘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我們去尋過郎中,說是她的身體有恙,難有身孕了。我本想着就我們二人過日子也未嘗不可,但羽娘不甘心。”陸以恒垂頭歎了聲氣。
那天是立秋,麗娘同他因為孩子的事吵了一架。
“羽娘執意要去拜錦鯉仙,說隻要許願被錦鯉仙聽見,她一定可以有喜的。可我覺得那東西邪乎得很,不願意她去。”
争執一番,誰也沒說服誰。他一早去城外辦事,回來的時候再沒見到羽娘的身影。
“我去換天池那邊也找了,但怎麼都沒找到她人。”陸以恒雙手捂臉,肩膀微微顫抖。
聞人心剛好坐在他旁邊,伸出手遲疑地拍了拍他後背,以示安撫:“所以說,自那以後她就失蹤了。整整三個月又突然回來?”
陸以恒點頭。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瞧見她站在門外蜷縮着,穿的衣服也是走那天的樣子。給我吓壞了。我意思是……這三個月我四處找人都沒找到,還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突然出現實在是很奇怪。”
“不過人回來,也沒出什麼事,都是好的。”
他仍記得,羽娘回來的前兩天整個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樣子,好像被吓壞了。他問什麼都答不上來,既不知道那三個月她到底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來的。
“直到第三天,她才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有說有笑的,還做好了飯菜等我回來。她不願意提及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想着隻要人回來了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在乎。所以這些日子沒再過問。”
但不對勁的事就開始了。
一次接着一次的噩夢讓他有些錯亂。
“第一次醒來的時候,羽娘說我做噩夢了。我還以為是我那些日子思慮過度才會做這樣的夢。但頻繁幾次下來,我覺得是在是蹊跷。”陸以恒将幾次噩夢裡的場景描述出來,仍覺得後怕。
夢裡的畫面和感受真實得他回想起來就脊背發涼。
“我覺得……我的妻子不是我的妻子。也許是……”
陸以恒覺得自己的話聽起來好像有些古怪。
但他的的确确這樣覺得。
雖然是一樣的臉,一樣的聲音,從外表看那就是他的妻子沒錯,可他覺得更像是批了他妻子一身人皮的——
“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