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歇時間，張主任開始與同領域忘我交流，曾康齊趁着他顧及不上自己，才拿出手機聯系魚漫舞，告訴她自己遇到了陸勉的事情。

盡管他知道陸勉已經先一步告訴了她，可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這件事能讓他和她多說幾句話，即便他不喜歡陸勉這個人。

收到魚漫舞的回複時，曾康齊看着屏幕癡癡笑起來。

會議廳另一端的茶歇台旁圍滿了人，陸勉猶如衆星拱月，正站在最中心舉杯應酬，他不經意一瞥，看見對面的曾康齊正盯着手機入迷，臉上還帶着陶醉的笑容。

不用想就知道手機對面的人是誰！

“陸院長，早聽說藍海醫院設備先進，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參觀參觀呀？而且我們醫院新來的女學生們都非常崇拜你，也想要見見你呢！”

陸勉收回視線，一眼從人群中找出了那個說話的人，那人端着酒杯笑容谄媚，眼巴巴等待他碰杯。

在周圍人眼中，得到他的首肯，就等于得到了陸家的青眼相加。

“您真是謙虛了，醫學上再先進的設備也不過是輔助，醫學的核心是寶貴的經驗，在這方面您是前輩，該向您請教才是。”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人，他見了太多，因而他也擅長相互推委，虛與委蛇。

直到這一整天的研讨會結束，陸勉一行回到了醫院，并和同行參會的人簡單開了一個總結會。

散會後，他獨自來到了頂樓透氣，站在護欄前遠眺，落日殘照将收未收，在天際燒出大片晚霞。

風聲與車笛聲交響，城市的噪聲變得悠揚，他看着晚霞掏出一支煙點燃，曲起雙臂抵在護欄上出神。

天漸漸暗下來，地平線上僅剩一線餘輝，在他耳邊響起一道女聲，沖散了周遭不止的城市嗡鳴。

“方便借個火嗎？”

陸勉猛地回神看去，不知何時身旁竟然站了一個女人，濃密長卷發在風中飛揚，五官生得妩媚，眼神卻寫滿頹廢，讓她看起來英氣不可接近。

她微微張着紅唇，細長的手指塗着酒紅色甲油，食指和中指夾着一根女士香煙，煙嘴上印着紅色的唇印。

竟然是她！

那個需要心髒手術的老年女患者的家屬。

雖然已經見過她，可在看向她的一瞬間，陸勉還是被她的美沖擊到了，尤其是這次她化了妝，她的美更加馥郁濃烈，實在太搶眼太特别了。

陸勉雙指夾住嘴角的煙，轉頭吐出一口煙霧，掏出火機打着火遞了過去。

她擡手将煙送到唇邊，借着陸勉的手點燃了香煙，她直起身用力吸了一口，朝着天邊吐出一個煙圈，很快就消散在晚風裡。

“謝謝你，陸院長。”她說着朝陸勉舉了舉香煙。

陸勉見了，輕笑一聲轉過了頭。

“你外婆好些了嗎？”

“好多了，指标恢複了不少。”

“那就好。恢複後就可以考慮手術了。”

她垂下長睫，神情顯得哀傷，“可我沒錢給她做手術。”

陸勉轉頭默默看着她，一顆顆眼淚從她臉頰滑落。

似乎是害怕妝容被毀，她趕忙止住眼淚，小心抹去臉上淚痕， “對不起陸院長，我不該和你說這些。”

她說完又從包中拿出鏡子補妝，動作十分仔細。

她這番舉動，讓陸勉開始留意起她的打扮，與上次所見不同，這次她從頭到腳都精心裝扮過，尤其是補妝時的動作格外小心仔細。

他不禁好奇，會是什麼樣的人值得她這樣做。

“一會兒要和男朋友約會？”

她突然頓住手上的動作，目光從鏡中轉向陸勉，語氣滿是無可奈何，“應該算是約會吧……不過不是男朋友。”

陸勉打量她一眼，将她話裡更深的意思猜了個大概，她缺錢為她外婆做手術，所以為了錢要去和男人去約會。

“這是你的工作？”

她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即便陸勉語氣平淡，可在她聽來卻有些輕蔑。

啪的一聲，她合上了鏡子，眼神突然變得冷厲，冷笑着走向陸勉，“是又怎麼樣？那些人不是同樣有所圖嗎？”

她穿了高跟鞋，身高幾乎與陸勉持平。

陸勉抱歉的笑着，“你誤會我了，我沒有任何别的意思。”

“那個人答應給你外婆做手術了嗎？”

她難掩失落，搖了搖頭。

陸勉冷笑着說：“看來那個人連騙你都不願意，就這樣你還赴約，恐怕也隻有吃虧的份。”

她被陸勉的話點燃，情緒變得激動，“我有的選嗎？就像沒錢就不能手術，我根本沒得選！”

受情緒影響，她雙眼蒙上一層淚光，手指顫抖着捏起香煙，深吸了一口又吐出，白煙自她紅唇飄散，如面紗籠罩，為她的美增添了一絲朦胧脆弱。

陸勉看着她美而易碎的臉，不由得為這份脆弱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