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情根深種的鳥怪,看得陸勉心中百感交集,觸及到了一向對感情玩世不恭的他,然而也隻是稍有觸動,遠遠不夠讓他幡然醒悟的程度。
在感情處理上,這頭猛禽的忠貞不渝與陸勉截然不同,與之相比,他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似乎更像是禽獸。
他不忍心看這樣一出動人的戲碼,不由得皺起眉,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萬分嫌棄似的,随手甩到了鳥怪的頭上,話仍舊是不屑和冰冷的。
“老子最煩感情上犯蠢的人,把血擦了,地闆都弄髒了!”
手帕很快被血浸染,鳥怪入定般一動不動,他的雙臂已經被卸了關節,因此沒有辦法拿起頭上的手帕。
“動手吧!”鳥怪嘶啞的嗓音異常決絕。
陸勉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鳥怪會這麼快就接受了它遭受Aaron欺騙的事實,不由得敬佩贊歎。
他拍手鼓掌道:“呦呵!雖然是隻鳥,但也是條鳥漢子!”他回頭看一眼龍迦遇,“老妖精,成全它!”
龍迦遇沒有應聲。
誰料鳥怪一開口,就打破了陸勉自以為的認可。
鳥怪說:“我死了就能到地獄和Aaron團聚了!”
鳥怪的至死不渝在陸勉看來愚蠢至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狠狠瞪了它一眼,這一眼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他怒無可怒,抿了抿唇才開口。
“老妖精,快送這個蠢貨下地獄!”他說完氣得退到了一旁。
魚漫舞站在一旁,看看陸勉又看看龍迦遇,才問:“他非下地獄不可嗎?”
龍迦遇看了她一眼,聲音不疾不徐,卻格外堅決,“是!誰都不能擾亂龍域,何況他助纣為虐,意圖破壞這個世界的秩序。”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籠子裡的鳥怪,深吸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在Aaron的展覽上見過很多巢的元素,能頻繁出現在公開展覽上,我想那一定是對作者很重要的東西。”
她的話終于讓鳥怪有了反應,它慢慢低下頭,蓋在臉上的手帕滑落,用期許的目光看向她,奢求有人能證實它心中僅存的渺茫希望。
“真的嗎?”
魚漫舞微笑着點頭,“當然,我在隔壁看過他的展覽,很喜歡那件火烈鳥的柚木圓雕,圓雕底座上就有一隻巢。”
鳥怪眼中慢慢浮現光彩,死灰逐漸被釋然取代,喉中發出低嗚的咕咕聲,這與衆不同的鳥叫聲格外悲恸,似是訴說着對戀人的思念依戀。
“謝謝你!”鳥怪說完閉上了眼。
龍迦遇和陸勉看着她,并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理由,她沒有解釋,轉而對龍迦遇說:“送他走吧。”
鳥怪随即開始大口吐出鮮血,血液浸濕他的衣服和羽毛,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就沒了動靜。
在場三人頓時大驚失色,陸勉蹲趕忙去查看,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他捂住口鼻站了起來,惋惜的看向兩人說:“他服毒自盡了,看來他早想好殉情了。”
龍迦遇憐憫地看了鳥怪一眼,什麼都沒說,從脖子上取下雙環玉佩,将其托在掌心,再次念起那神秘玄妙的口訣。
“星宿在列,招搖臨上,四象羅盤,紫宮神降,我禦蒼龍,開路陰陽。”
“地獄之門,開!”
随着口訣念出,他手中的雙環玉佩開始旋轉,玉佩中心爆發出強烈的紅光,很快将整個展廳映照通紅。
他另一隻手探至籠邊,玉佩中的紅光慢慢凝聚,濃稠得仿佛光滑不透明的綢布,全都收攏到了鳥怪所在的那一側。
緊接着展廳的地面上出現大片黑色虛空溶洞,正一點點蔓延到三人腳邊,直到最後整個展廳都變成了濃黑的虛無,展廳中的一切如同淩空懸浮在黑色虛空之上。
突然,腳下的濃黑虛無中騰燒起赤紅色火焰,而那火焰從三人身上慢慢燒過,就好似沒有溫度一般,全都毫發無損。
火焰最終将鐵籠四合圍起,鐵籠被業火灼燒着,鳥怪安詳地躺在裡面宛如睡着,很快火焰吞噬鳥怪身上殘存的羽毛,火焰如羽衣披在它身上。
龍迦遇看着被火包圍的鳥怪,“你惡業深重,就由我來渡你下地獄!”
龍迦遇的話音落下,四周濃黑的虛空也朝着鐵籠慢慢圍攏,與玉佩發出的紅光在一處相遇,全都停滞在鐵籠所在的展廳一端。
此時展廳中兩方世界并存,龍迦遇所在的一端已經恢複如常,而另一端仍舊是業火之海。
絕對虛空之中,赤紅的業火灼燒得更加旺盛,業火深處發出不絕于耳的厲鬼哭嚎,聲聲嗚咽凄絕,俨然地獄之境降臨世間。
灼燒的火舌猶如無數鬼手,頃刻将鐵籠包裹吞沒,那些火焰鬼手慢慢顯現枯瘦的身形,一具具空洞的半透明骨骼,圍繞着鐵籠爬上爬下,而那對黑洞洞的眼窩猶如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