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迦遇端着水杯站在門前,一隻手還搭在門把手上,靜默片刻才小心收回了手,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将水杯放下,坐到窗邊的椅子上,東方地平線開闊平坦,正迸發出第一縷黎明的曙光,金燦燦的充滿了希冀。
“天亮了……”
他獨自輕聲呢喃,聲音似是在感歎,說完慢慢低下了頭,笑意清淺若無。
一夜未眠,龍迦遇毫無困意,起身來到了一樓客廳,隻有陸勉坐在客廳沙發上,正拿着客房座機用外文點餐。
陸勉挂斷電話時,看到龍迦遇已經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他從口袋摸出煙盒,取出一支煙叼在嘴上點燃。
“魚小舞醒了嗎?”
“醒了。”
“正好,我叫了早餐,一會兒給她送上去。”
龍迦遇沒說話,神情凝重的點點頭。
陸勉察覺到他的異樣,傾身吐着煙彈了彈煙灰,“怎麼了老妖精?還心事重重的。”
他眼眸明亮,凝視着陸勉,“或許你有一件事說對了。”
陸勉挑了挑眉問:“哪一件?”
龍迦遇坐在單人沙發上,擡頭看了看二樓的房間,收回視線再次看向陸勉,神情中帶着一絲遲疑和不确定。
“她喜歡我。”
短短四個字讓陸勉瞪大了雙眼,先是莫大的震驚,眨了眨眼後,才拍腿笑出了聲。
“我早說了,是你不信。現在又信了,難道魚小舞對你表白了?”
龍迦遇沒回答,而是錯開了視線。
陸勉挪了挪位置,挨着龍迦遇的沙發重新坐下,湊到他跟前小聲說:“現在好了,她本來就喜歡你,這趟出行計劃又是為了讓她和你增進感情,我看你們兩個簡直是天作之合。”
“你也别有什麼心理負擔了,按照我給你的計劃來就行。”
龍迦遇淡然的臉上仍有遲疑,“你不是不知道,我都已經……”
陸勉打斷他,“沒有問題!年齡不是問題!”
“你的确是個老妖精,最離譜的爺孫戀才相差五六十歲,你和魚小舞的年齡差都已經超綱了,超綱了就不能算數!而且這麼多年了你也不見老,和她正好登對。”
龍迦遇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又道:“剛才她告訴我,她的父母死在了二十四年前那場洪水裡,那場洪水是我沒能及時穩定龍域才導緻的,她父母的死有我的責任,我怎麼能再欺騙她?”
“她是人,龍域原本是和她無關的,她不該再搭上自己的感情。”
“誰說和她無關的?雖說龍域是動物的主場,但是龍域不僅和她有關,還和每個人類都有關!”
陸勉說,“二十四年前那場洪水真的和人類無關嗎?如果不是強拆了神龍廟,龍域的安穩也不會受到波及,那場洪水也不會發生!”
“信奉真龍卻強拆供廟,和拜神卻不敬神有什麼區别!就這樣,你還以為龍域和人類無關嗎?”
龍迦遇依舊沉默,神情透露着自責。
陸勉繼續道,“況且事發之後,你第一時間進行了挽救,所以你不該怪自己!”
“二十四年前因為龍域而影響到了人類的安危,而我以守護龍域為己任,是龍域和這個世界的渡橋,我怎麼可以逃避責任呢?”
龍迦遇眉目微垂,如同在忏悔,“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既擔此責任,合該承此罪過。這就是我的錯!”
陸勉并不同意他的說法,卻苦于無法說服他,便立即轉變了策略。
“可是老妖精,你想過沒有?”
“這麼多年你為了不和這個世界的人有過多交集,過得跟隐居沒什麼兩樣,你從前對人那麼冷漠,隻要對龍域有好處又無傷大雅,無論是誰你都會用利益去交換。可為什麼偏偏對魚小舞就是不行呢?”
“她和你有協議在身,而且喜歡你,你讓她幫了你,最後大不了免去那些賠償。這明明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但你反而不忍心了!”
“為什麼?”
龍迦遇擡眼看了陸勉一眼,又半垂下眼睫,晨曦照在他側臉上,甯靜而淡泊,猶如萬籁寂靜的雪山那般莊嚴神聖。
他開口描述起他眼中的魚漫舞,娓娓道來的語氣,仿佛在講述的是一段與世隔絕的古老故事,盡管隻是用一句簡單的話語形容。
“她太像食草動物了,和兔子沒什麼兩樣。”
“所以你就把她也當成動物了嗎?”陸勉指尖煙灰掉落,他看着龍迦遇質問,“可她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