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的氣候不同于江南,益州更不同于江州,江州乃至整個江南,都是四季宜人的。
而龍迦遇似乎很怕冷,來到這裡後總是昏昏沉沉的,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所以别墅内的暖氣總是開得很足,他也很少出門。
魚漫舞待在裡面又幹又燥,可龍迦遇才覺得剛剛好,她為了不流鼻血,隻好狂喝水。
外面雖然有些冷,但是濕潤的空氣讓人覺得舒暢,她從雪中坐起來,笑着朝他揮了揮手。
客廳内的龍迦遇透過白霧玻璃,隐約看到雪裡的人在朝他揮手,就像在雪裡撒歡的兔子,唇邊不由得漾起淺淺笑意。
正如陸勉當初計劃的那樣,她一定會喜歡雪,果然沒錯。
他沒有回頭,對身後的金長庚說:“長庚,你去給魚小姐送一件衣服,讓她小心着涼。”
金長庚從沙發上起身,“好的,龍先生。”他拿起魚漫舞的衣服出了門,走到院中将衣服遞到她面前。
“魚小姐,龍先生擔心你着涼,讓我給你送衣服。”
“好!謝謝!”
魚漫舞背對着他蹲在地上,雙手正聚集起地上的積雪,聽到他的聲音放下手裡團的雪球,甩了甩手上的雪水,接過衣服穿上後又蹲下團起雪球來。
不多時她站起來轉身朝房門走來,雙手已被雪冰的通紅,手上冒着袅袅白煙,掌心中托着什麼東西,另一隻手寶貝似的小心護在身前。
她興沖沖跑進門廊又轉進客廳,喜不自禁地喊道:“龍先生,你看這是什麼!”
在窗前目睹一切的龍迦遇轉身面向她,隻見她站在客廳入口處,雙手捧着一樽小雪人,上面插着兩根不知從哪找到的小樹枝,獻寶似的呈到他面前。
小雪人的後面是她真摯的笑臉,頭發上還沾着未消融的落雪。
她一步步朝他走來,臉上笑意未減,發上的雪融化成細小的水珠,一顆顆的盈結在發絲上,恍若雪花戴在她發間的紗幂。
“龍先生,你看是雪人。”
龍迦遇微微揚起唇角,看了一眼她捧在手中的珍寶,還有那雙被冰紅的手,轉眸看着她輕聲問:“冷嗎?”
魚漫舞笑着搖了搖頭:“不冷,一點都不冷。”
“不過你肯定會覺得冷的,所以我給你帶回來了這個雪人。”
“這裡這麼多雪,我總能看到的,而且現在這麼冷,你不用專門給我弄回來的。”
“那是不一樣的,這些是剛下的雪,是新鮮的。等雪停了,你再看到的雪就不新鮮了。”
龍迦遇微微一怔,六百多年來,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雪,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回答。
天地間風霜雨雪聚散,每一次落下都可以稱之為新鮮,他見過無數次風起霜降、雨落雪融,竟然會有人因為一場新雪,特意将其捧過來,隻為讓他看一眼。
這番新鮮有趣的回答,猶如回春的河水破冰而來,此刻她的音容笑貌化作涓涓細流,流淌過這漫漫無邊的冰天雪地,潤澤了原野重燃起鵝黃春色,而這融融生機也生發進了龍迦遇心裡。
她一話春色,破開數百年冰封。
她的誠摯不免讓人動容。
聽到魚漫舞的話,龍迦遇笑出了聲,随即向她伸出手掌,“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你。”
雪人在魚漫舞溫暖的掌心融的很快,雪水從指縫間流走,她正要将雪人放到龍迦遇手中,跟在後面的金長庚出了聲。
“龍先生!”
魚漫舞回過頭,卻見金長庚神色有些擔憂,他正看着即将落在龍迦遇手心的雪人。她見狀變得有些猶豫了,一時不知該不該給龍迦遇。
龍迦遇語調平穩,“沒關系。給我吧。”
二人這番舉動讓魚漫舞不知如何是好,在她遲疑間,雪水已經滴落進龍迦遇的手心,見她遲遲沒有動作,龍迦遇隻好主動從她手裡去接。
他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讓他拿走雪人後立即躲開了,仿佛是被燙傷了一般。
感受到龍迦遇冰涼的手指,魚漫舞既詫異又疑惑,明明房間裡已經很暖和了,可他的手仍舊是冰涼的。
“手好涼!龍先生是還覺得冷嗎?”
龍迦遇看着手上的小雪人,聞言微微一愣,擡頭輕笑着說:“不冷,我一向這樣。”
“可是陸勉定的計劃都在室外,龍先生可以嗎?”
龍迦遇垂眸看向掌心,雪人消融的速度好似停止了一般,始終維持着剛接到手中的樣子,“不用擔心。”
這時金長庚說:“魚小姐别擔心,考慮到龍先生的身體狀況,我們這次為龍先生帶了特制的保暖衣。”
聽完金長庚的話,魚漫舞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