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過玻璃灑在陳雯的側臉上,濃麗的五官在光影中更具視覺沖擊,美得攝人心魄。她低下頭,長卷發自肩頭滑落,如水潤海藻撩動光波,眸底全是過往的傷痛,“我出生起就沒有父親,七歲時母親也病死了,是我外婆把我養大的。”
“我母親很漂亮,但是在感情裡很蠢,被男人騙了還不醒悟。外婆為了不讓我将來步她的後塵,就送我去學了武術。收我的師傅和我外婆是青梅竹馬,年少時因為戰争錯過了,老年時才重逢。”
“師傅當時孑然一身,外婆也獨身多年,所以他将我和外婆當做至親家人。我從小跟着師傅練武,十八歲時參加了江州南部的比賽,被經紀人發掘,後來經紀人成了我的男朋友。”
“他帶着我到處參加比賽,很快就在武術圈内有了名氣。那些年我一直很信任他,認為他是我的伯樂,職業比賽并不是看起來那樣公平公正,可他從不會為了錢和利益逼我做違背意願的事。”
說到這裡她突然有些哽咽,“直到三年前我二十四歲,那時候我們正在沖州參加比賽,是一場很重要的晉級賽,隻要赢了我就能參加東方十二州的最終對決賽。”
一直強忍着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魚漫舞為她遞上紙巾,輕聲問:“後來呢?”
陳雯胡亂擦了擦淚,将紙巾丢到了桌子一旁,“後來,我赢了比賽,卻被人舉報使用違禁品。”
“再後來,賽事組的人從我的杯子裡查出了違禁的藥物成分,我被剝奪了冠軍榮譽和晉級資格,敗給我的對手取代了我。”她說着又煩躁地點起一支煙,“其實比賽那幾天我一直很小心,從不接受來曆不明的東西,可事實擺在面前,我多次申訴想要辯解都被駁回了。”
“這件事發生以後,我的經紀人開始對我冷處理,表現得毫不在乎,甚至還責怪我太不謹慎。他依舊像往常一樣到處應酬,直到有一天他出現在了取代我晉級資格的人身邊……”
她吐了一口煙,情緒逐漸冷靜下來, “當時我回想了比賽那幾天的事情,立刻就明白了原因,我所有的日常生活都是由他在照顧,所以杯子裡的違禁藥物也是他放的。”
“也是從那一刻起,我突然意識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而自己還是走了我母親的老路。”
夾着的香煙連着很長的煙灰,她輕輕彈去,“那個男人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竟然又回來找我了。”她突然笑起來,笑容裡透露着恨意,聲音依舊是平靜而絕望的,“那天我把他打成了殘廢,他成了中看不中用的太監。”
美麗的事物遭受苦難,總能激發旁觀者英雄救美的情懷,輕易博得同情心。
面對陳雯這樣的美人,魚漫舞亦是如此,她心疼地看着陳雯,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又或許是因為說什麼都于事無補吧。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穿越過去的能力,所以不能将陳雯從過去拯救出來。
陳雯掐滅香煙,漸漸收起唇邊殘存的笑意,“事情發生後,比賽上那個取代我的人為了和那個男人撇清關系,所以主動揭發了他故意陷害我的事情。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因為故意傷人罪坐了三年牢。”
“當然他也沒好到哪去,和我一樣坐了三年牢,一樣毀了前程。”陳雯語氣中滿是不屑。
對于陳雯的過去,魚漫舞感到意外和惋惜,可她并不想發表什麼看法,也沒有資格去評價。
她長歎一聲:“你果然是遇到難事了。”
“不過好在,你還有你外婆。”
陳雯扯了扯唇,“我入獄後報道滿天飛,說我是武術新星為愛成魔,誓與男友經紀人在獄中同患難,我師傅就是被那些報道氣死的,可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今年我出來後,找工作處處碰壁,又偏偏外婆病倒了,不得不做手術。”
她端起涼掉的水喝一口,眼底有疲憊,“我太需要錢了,就想到了和人結婚,前提是出錢給我奶奶做手術還有後續的恢複治療。所以我開始和那些男人見面約會,可大多數男人來見面都是為了占我便宜。”
“後來在醫院遇到了陸勉,他主動提出幫我,讓我做他的情人。”她低下頭輕笑一下,細不可查,“他不一樣……”
她似乎覺得不夠準确,改口說,“他的确和那些男人不一樣,說到做到雷厲風行,很快就給外婆安排做了手術。”
魚漫舞沒想到陸勉會以這種方式幫助陳雯,雖然她不清楚陸勉真正的目的,可她知道以陸勉的行事風格,他絕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陸勉雖然看起來是個花花公子,可做事非常靠譜。”
“是呀,所以我很感謝他。盡管他和那些男人的目的一樣,可他至少壞的坦坦蕩蕩,而且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是一場交易。”
陳雯轉着手裡的杯子,視線虛浮在桌面上,“這場交易很公平,他救了我外婆,所以他怎樣對我,都是我應得的。”
魚漫舞沒有說話,而是探過桌子握住她的手,認真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不該和你讨論陸勉,也不該為陸勉說話。”
“但是,我隻想說幾句關于他的看法。”
陳雯也看着她,沉默片刻才開口:“你說吧。”
魚漫舞抿着嘴角,“身為同事和朋友,陸勉十分重情重義,無疑是值得信賴的。”
她突然想起陸勉的未婚妻,盡管他對未婚妻無比厭煩,卻是改變不了他有婚約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