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漫舞笑着看他,“這些魚等不及了,我們還是趕快治病吧。”
魚漫舞打開那袋魚食,和龍迦遇一起灑向水面,許是在佛門清淨中沉浸了太久,這些錦鯉也修成了不争不搶清心寡欲的性子,一條條錦鯉吃到後就沉入了池水中,絕不貪嘴多食。
那一小袋魚食灑完了,圍在池邊的錦鯉群也散去了,一切都剛剛好。
法覺寺響起了悠揚的鐘聲,僧人們開始晚修,寺廟内變得安靜異常,隻有時不時聽到僧人們普茶夜話的聲音。
深山古刹之中,滿院寂靜,晚修結束後不久,當日最後一次鐘聲響起,寺廟止靜。兩人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等待第二天一早燒香還願。
寺廟清幽甯靜,魚漫舞受到環境感染,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整夜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鐘聲喚醒沉睡的古寺,魚漫舞被鐘聲叫醒後,洗了把臉就走出了房間。
此時留宿寺中的人們都從睡夢中醒來,魚漫舞前去龍迦遇所在的房間找他,正準備敲門時,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昏昏晨光中,龍迦遇站在房門中,那雙瞳孔散發着瑩潤幽光,金燦燦的卻并不刺目。
魚漫舞笑着同他打招呼,“早。”
龍迦遇從房間走出來,他看了一眼正趕往大殿的人們,對魚漫舞說:“僧人們要上殿做早課誦經了,你想去嗎?”
魚漫舞抿唇思索了幾秒鐘,“我也不知道。因為我還沒體驗過,隻有看過才知道喜不喜歡,所以……”她顯得有些猶疑,“我能去看看嗎?”
或許是在寺廟中受到了環境的影響,龍迦遇總是覺得,魚漫舞所說的話雖然淺顯,卻蘊藏着幾分道理。
她說沒經曆過的事,不能判斷喜歡與否。
那他自己呢?自诩出世、避世的他,卻不敢面對身旁這個女孩熱烈的感情。
衆生有相,世間千面。
七情六欲中,愛獨占一面,大愛或小愛,親友之愛或男女之愛,皆是生靈之愛。
愛,不可謂不神聖。
愛這一世面,他有幸從他人他處見過,而自己還未真正體味過。
他從不曾經曆和感受過愛,又如何能夠領悟衆多生靈之間的愛恨?不曾真正的入世,又何談出世?
那麼他就不能算作真正的出世,而他應當先學着入世才是。
比如,試着回應身旁這個女孩的感情。
龍迦遇收斂神思,神情維持着淡然,“好,我們可以旁聽誦經。”
魚漫舞點點頭,“嗯!”
龍迦遇帶着她前往大雄寶殿,殿内梵音缭繞、香霧袅袅,僧人們有序站立,正準備開始課頌。
殿旁早有不少留宿的人排隊旁聽,兩人也走過去站在了人群中。
僧人開始課頌,整齊渾厚的誦經聲回響在殿内,從楞嚴經到心經誦畢,梵音蕩滌着在場之人的心魂。
僧人課頌時,龍迦遇同樣雙手合十,全程跟着吟誦,流暢無誤。
正如他所說的,曾經有一段時間在山中靜心。
其實這六百多年裡,他曾多次和外界斷開聯系,去過寺廟和道觀有數十次不止。每次一住下就是很久,久到他忘記了年月時間,久到陸家不得不請他回去。
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博物館建成之初,龍域傾斜引起的洪水令許多人喪生,他為這些逝去的人類祈禱往生,同時引渡那些不願離開的動物亡靈。
魚漫舞看着手裡的經書,字字句句蘊藏着深刻的奧義,單是閱讀都不能跟上僧人的誦讀,而他竟然一字不落的跟着吟誦完畢,甚至經書都沒看上一眼。
她暗自瞥了他一眼,晨光正透過軒窗灑在他身上,雙手合十的樣子莊嚴肅穆,不沾染凡塵俗念,俨然如是在為衆生禱告。
從他熟練的程度來看,無法想象他曾經修習過多少次佛門課業,更無法想象他身上還背負着多少過去和秘密。
早課結束後就是早齋,之後龍迦遇帶着她在各殿前上香拜佛,最後在功德箱内投了香火錢才結束還願。
晨曦中香煙袅袅,兩人肅然站在香爐前。
古廟中梵香缭繞,魚漫舞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龍迦遇,而他正雙掌合十閉目朝拜。
她問:“我現在算是對神佛有信仰了嗎?”
龍迦遇聞聲緩緩睜開眼,“其實這不重要,心誠則靈,重要的是你發願時是否衷于自己的心。”
魚漫舞默然領悟,回想當初祈求神明保佑陳雯時,她的的确确是出于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