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将清夏帶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住的公寓,給她戴上一個抑制咒力的手環,然後讓姐妹兩監視着她。
失去咒力的清夏比普通人還要脆弱,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安靜地順從着夏油傑的安排,手機被沒收了,一應需要姐妹兩都會幫她帶過來,于是她隻要了幾本書來看。
當夏油傑抽空來看她的時候,打開房門,就看見少女坐在窗邊,手裡捧着一本書安靜地閱讀着,她表情淡然,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和煦地照在她身上,周圍夢一般飄溢着金色淺淡的寂寞。
他一時間竟不想出聲驚擾。
然而少女卻注意到門口的響動,她轉過頭淺笑:“你來了。”又小小地皺眉抱怨:“我在這裡好無聊。”
一開始是想不通,也不知道自己該站哪邊,後來逐漸想開了。
沒辦法,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不如就當個旁觀者,放過自己。
夏油傑走上前去,彎腰抽走了清夏手裡拿着的書本,掃了一眼封面,是太宰治的《斜陽》,他微微一愣,“怎麼在看這個?”
這本書在他的書架上放了很多年,他不喜歡這本書,但是又翻閱了無數次,翻到書頁的紙張都起了毛邊,直到近兩年才歸置一旁。
“人看書,不都是在書裡找自己嗎?”清夏若無其事地拿回來,把書本合攏随手放到沙發上。
“也是,那你找到了嗎?”夏油傑無奈一笑,“找到了什麼呢?”
清夏沒有作答,心情很好地問起其他的事情,“他們還好嗎?”
夏油傑一撩衣擺坐了下來,他支起手撐着下巴,語氣疏懶,“都挺好的,他們都很擔心你,尤其是你帶來的那個同學,乙骨憂太,這段時間跟瘋了一樣逼自己訓練,進步很大呢。”
“是嗎,那也不錯。”清夏點點頭,笑道:“努力點好,說不定到時候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那他還差遠了,”夏油傑輕笑一聲,非常自信,他這麼多年積累的咒靈單純放出來都夠乙骨喝一壺的。
“也是,畢竟年紀還小,”清夏贊同道。
接着她伸手捂住嘴,淺淺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點點淚花,“我困了,要睡一會兒。”
“睡吧。”領會到她逐客的意思,夏油傑無奈地拍了拍她的頭,起身走了出去。
人影消失在門後,清夏卻沒有依言去床上休息,她重新拿起了那本被夏油傑擱置在一旁的書,翻到第89頁,目光落在了那句被他劃上紅色下劃線的句子上。
——我感到活着、繼續活下去是非常醜陋、充滿血腥而龌龊的事。
柳生清夏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夏油傑一開始認為這是個過于早熟的小孩,雖然長得可愛,但是整天臉上挂着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看起來一點都不讨喜,跟他也不親近,隻有在被五條悟逗炸毛的時候才有那麼點生氣。
後來,在見到他吞咽咒靈球痛苦的表情後,接過柳生清夏默默遞過來的一顆話梅糖,他又覺得,這小孩其實也挺可愛的了。
再後來,她救了灰原,雖然她沒說,但是夏油傑都五條悟心裡都有猜測,她應該是付出了什麼代價的,畢竟,那是連反轉術式都無能為力的程度。
隻是她死活不肯說代價是什麼,他和五條悟也就都默契地沒有再去問。
然而他們心知,這代價是為了他們才付出的,所以他又覺得,柳生清夏真是個傻子。
一個口袋裡永遠放着一顆話梅糖,因為一點交情就毫無保留的,讓人心暖又心疼的傻子。
直到柳生清夏為了賺錢,他和五條悟開始輪流帶她做任務。
在那個村子裡,他差點失控殺了人,而她救了那個重傷的村民,一邊吐着血一邊安慰開導他的時候,柳生清夏成了牽引着他的那根弦。
一根細細的,脆弱的弦,牽扯了他八年。
可是這世上總有許多人力無法挽回的事情,這個世界讓他感到痛苦,在認為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他也想過,‘人為什麼要活着’。
但是人,單憑思想是死不了的。
所以當有人告訴他,他真的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根細細的、脆弱的弦,終于在長年累月的掙紮中,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