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崗市的救助中心有些年頭了,建築外牆看起來比較老舊,不過内部還是打掃得很幹淨,雖然不是醫院,但是空氣裡還是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前台的接待員正昏昏欲睡,直到清夏屈指敲了敲桌面才猛地驚醒。
“你好,我們昨天預約了來看望高井先生。”清夏禮貌開口,出示了相關證件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兩人來到高井新的房間門口。
穿過長長的走廊時,乙骨注意到牆壁上剝落的油漆和角落裡堆積的清潔工具。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護工推着餐車經過,車輪在老舊的地闆上發出吱呀的響聲。
"就是這裡了。"工作人員在一扇漆面剝落的房門前停下,擡手敲了敲,"高井先生?有人來探望您。"
沉悶的敲門聲在寂靜的走廊上回蕩,門沒有開,但透過門上的玻璃闆,他們可以将房間裡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一個小時後的中年男人坐在床邊,呆滞地望着窗外。
高井新,45歲,未婚,父母雙亡,也沒有兄弟姐妹,連遠親也都寥寥無幾,是個在社會關系網上幾乎隐形的人。
兩個月前,因為樓下的住戶投訴天花闆漏水,管理人員又聯系不上高井,不得已報了警之後才發現高井新的失蹤,并于一周前的雨夜被人發現昏倒在銀行門口的ATM機前面。
監控顯示他是自己走到那裡并且突然昏迷的。
“……在黎明的晚上,鶴與龜滑倒了……正後方是誰呢?①”
門沒有打開,隻有斷斷續續的歌聲從門縫裡鑽出來,中年男子沙啞低沉的聲線中又透着一股詭異的柔媚,讓人不寒而栗。
“高井先生自從醒過來就一直這樣,不大清醒,兩位還要進去嗎?”
工作人員抹了一把頭上滲出的冷汗,從他勉強的神情和下意識後退一步的動作不難看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這裡了。
“沒關系,您先去忙吧,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看了一眼從進了大門開始就抱着手機皺着眉打字的柳生清夏,乙骨憂太适時站出來,展開一抹溫和的笑容,體貼地提議。
送走了工作人員,清夏也正好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她眉頭緊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麼了?”
“真希他們發現了一些線索,”似是有些苦惱,清夏用力搖了搖頭,“等回去再說吧。”
說完後才發現耳邊萦繞着若有若無的歌聲,她順着聲音來源望去,眼前是一扇奶白色的門。
“……籠中的鳥兒啊,何時出來呢?……”
将咒力凝聚在眼周,就能看到絲絲縷縷的深藍色殘穢從底下的門縫中滲漏出來,清夏與乙骨憂太互相對視一眼,她将玉笛握在手中,無聲點了點頭。
收到訊号,乙骨将門推開,率先走了進去,清夏緊随其後。
高井新坐在一把塑料椅上,背對着他們,清夏隻能看見他略微佝偻的肩膀和黑白夾雜的頭發。
正前方是一扇打開的窗戶,淡藍色的天空作為背景,小朵的白雲點綴着天幕。
高井新就這麼仰頭朝着窗外,嘴裡哼着古怪的童謠,對身後發出的響動半點不在意。
清夏環視一周,隻看到房間裡的地上有一圈咒力殘穢,從痕迹深淺上來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腳步放輕,和乙骨憂太一人一邊從高井新身後繞過去,來到他身前,隻看見高井新緊閉着雙眼,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嘴裡哼着歌,面上還帶着一絲詭異的微笑。
眼前的人确實是個普通人,但是這一系列表現和房間裡的殘穢卻又讓他顯得非常的不普通。
這一幕實在有些滲人,清夏看了乙骨憂太一眼,示意他去叫醒對方。
乙骨接收到她的眼神,但是他默默搖了搖頭,當清夏疑惑不解地順着他的目光重新看向高井新後,她頓時毛骨悚然,僵硬在原地。
隻見高井新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歌唱,他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清夏,一眨也不眨,臉上還挂着慈愛又扭曲的笑容,他朝清夏慢慢地伸出了手。
“美子,你回來啦?”
清夏吓得後退一步,乙骨憂太見狀跨步過來擋在她身前,用刀柄隔開了高井新伸過來的手。
“高井先生,你認錯人了。”
站在身前的人突然換了一個,高井新迷惑地眯起眼睛。
“啊……你是……”他遲鈍地晃了晃腦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是美子的新婚丈夫吧,我記得你叫……園木?”
眼前的人明顯意識不清,乙骨憂太并未和他計較,也沒準備花費精力去反駁糾正,他收回了橫在身前的刀鞘,右手拇指不自覺地撫摸了一下刀拵上的花紋。
此時清夏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從他身後探出頭來。
“美子是誰?”
“美子就是你啊,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