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清夏表示她已經恢複好了可以自己走,乙骨憂太還是不容拒絕地抱起她往出口跑去。
剛剛一時激動掉了眼淚,現在平複下來莫名覺得有些丢臉,她有點羞赧,又有些沮喪。
“啊。”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個簡短的單音突然從嘴裡飄出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突然想起某些尴尬的事情,就會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好像這樣就能發洩心裡的那股别扭勁兒。
如果是自己獨處的時候還好,但是她馬上意識到自己還被人抱在懷裡快速移動着,一股熱氣悄悄爬上了雙頰。
他最好什麼都沒聽到。
可惜老天并沒有體諒她的羞恥,特級咒術師的聽力顯然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怎麼了?”
“沒、沒什麼。”
完了,更尴尬了。
這下她緊緊的閉上嘴,像一個受了刺激牢牢合攏的蚌殼一樣,不肯再洩露一個音節了。
春日的夜晚依舊寒氣逼人,外面剛剛下過一場雨,地面還潮濕着。
出了安全通道,清夏終于被放了下來,雙腳剛落地站穩,一陣冷風吹來,身上被血浸濕的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風拂過的瞬間帶走了大部分體溫。
臉上的熱氣一同被寒氣帶走,她捂着雙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起一片片的雞皮疙瘩。
一件帶着體溫的白色外套将她裹住,外套的主人還細心地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
“真希他們帶着棘先回高專了,接我們的車子還有一會兒才到。”
兩人面對面站得有點近,清夏隻能看到對方穿着一身單薄的黑色短袖,說話時上下滑動的喉結,還有從耳後慢慢淌下來的鮮紅粘稠的液體。
他在流血!
清夏一驚,她後退一步,上下認真觀察了一番,才發現乙骨憂太同樣是一副狼狽模樣,臉上被她抹髒了,頭上的傷口被黑發掩蓋住,隻能看見血不停地往下流,身上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傷口。
“你怎麼不治療?!”
乙骨憂太還是那麼安靜,他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一般甯靜與神秘,裡面透出的光讓人捉摸不透,直到清夏開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嘴角才勾起輕微的弧度,眉眼溫柔,笑容開朗。
“你在乎嗎?”
“什麼?”清夏微微一愣,這和她在不在乎有什麼關系,受了傷要治療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你在乎嗎?清夏。”
乙骨憂太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用着一如既往的溫柔語氣,帶着笑意的眼裡沒有半點陰霾。
少女卻好似被天敵目光鎖定了的小動物一般,敏銳地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當、當然在乎,我們是同學啊。”她磕磕巴巴地說道,“你還是先治療一下吧。”
“我也在乎。”乙骨憂太不動聲色地垂下眼,他收斂了笑意,不笑的時候顯得格外淡漠,“為什麼總是這麼容易就放棄自己呢?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他轉身将手搭在欄杆上,沉默好半天才輕聲問道,“為什麼不用戒指?”
戒指?
——如果遇到應付不了的危險,就把戒指帶上,它會保護你。
回想起幾天前那個下午,五條悟說過的那句話,清夏略一遲疑,下意識握上了胸口的項鍊,她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時情況緊急,她根本沒想起來這回事。
更何況,那人說你死了。
“對不起。”最終她隻低下頭,讷讷地道了一聲歉。
她沉悶的心中,無端升起一種莫名的委屈,“對不起,我以為你死了。”
她言語哽咽,泛白的嘴唇止不住地顫抖着,“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堅持留下來,你也不會受傷。”
乙骨憂太滿臉錯愕地看着她哭泣的樣子,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責怪她害自己受傷,他隻是生氣她絲毫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做法。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伸手去幫她擦淚,“我隻是希望以後你能多保重自己,如果你出事了,我……和五條老師他們都會很難過。”
話剛說完,他神色驟變,按住了清夏的右手。
她手裡的玉笛閃爍着綠色的微光,術式蓄勢待發,顯然因為他遲遲沒有治療自己的傷勢,清夏決定用咒術幫他治療。
“我真的會生氣的,柳生清夏!”乙骨憂太提高了聲音,語氣嚴厲,“你就不能多在乎自己一些嗎?”
清夏淚眼迷蒙地擡起頭,茫茫然地看向他,小聲嚅嗫道,“對不起。”
她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又不會反轉術式,眼見着他的傷口還一直流着血不治療,她怎麼可以放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