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到底是跑來幹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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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人之危不是雲雀的作風。按捺住焦躁擺好架勢等着,過了好一會,對面的人終于消停下來。
“看來真的需要一件小棉襖……”斯佩多揉揉鼻尖。
眼下他對面的那位顯然不是。拐子張開好似兩根小獠牙:“做好被咬殺的準備了?”
“Nufufu,久等了。不過我想你等的應該另有其人吧?”
少年臉上浮現出被洞察的微弱不快。“和你無關。”
“不不,人家可是涉案人員。”初霧歡快地說。“不想知道六道骸去了哪兒嗎?”
風紀委員長低低地哇哦了一聲。
“原來是跑去找了外援。無所謂,全部咬殺就好了。”
斯佩多看看對面少年驕傲揚起的臉,心想果不其然是個問題兒童,這種福氣,六道小骸眼下還消受不了。不過他今天是來耍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于是抽出鐮刀清清嗓子:
“很好。就讓爺爺稍微地挫一挫你的嚣張氣焰吧。不過我是先來通知你——”
關于斯佩多來襲的其他細節他統統不再記得。唯一深深刻進腦海裡的隻有這一刻,當那個人悠悠地望着他,一字一句說:六道骸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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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有沒有鳥槍換炮的感覺?”
順利躲過一通砍瓜切菜,瞅個空檔架住雲雀,斯佩多生動活潑地甩了一下劉海。“真懷念呀,最近阿勞迪都不肯陪我打架……好身手。”
“廢話少說。”
這才真正叫氣不打一處來。黑髮少年的火不是一般的旺,然而組成成分大約是複雜的,連雲雀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骸的落跑,斯佩多的挑釁,還是因為自己。
——明明水牢的障礙已經不存在,為什麼還沒有辦法好好地把那家夥抓住?
落葉在打鬥中飛散,氣味涼而濕潤。他記得黑曜事件過後的第一個深秋,也是這條路上,骸穿着校服,難得以普通人的玩心在枯葉上踩來踩去,像隻蹦跶的草綠色蚱蜢。那時候他旋風一般地沖過整條街,隻為把拐子架到那家夥脖子上去。
“隻不過是輸給我一回你就這麼耿耿于懷嗎?”
藍髮少年事後常常抱怨,然而挂着彩的臉上是笑着的,從沒有在他的挑戰面前逃開。直到今早,當那家夥受傷似的皺着眉,撇開他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才意識到之前自己以為是常态的或許并非理所當然。
“沒有宿敵的王,做起來很乏味的。對嗎?”
聲音突然暧昧地吹到他耳邊。雲雀惱火地加大手上的力量,把斯佩多朝一邊抵開,然而在交叉的武器下面,對方依舊笑得知根知底。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寫在臉上了哦。真不明白你們有什麼好折騰的。”過來人發起感慨,“不過如果折騰是你們的方式……嘛,人生總是要有些陰晴圓缺的。”
“夠了。六道骸在哪?”
心理輔導完全派不上用場,斯佩多覺得來這一趟着實可惜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先借爺爺兩天也沒什麼嘛,老年人很怕寂寞的~”
“不借。”毫不客氣。
“真小氣。”斯佩多翻翻眼睛,“要是我不肯還呢?”
“那就先咬殺了你,然後,”雲雀身上的衣衫在風裡飄揚不停,“哪怕是掘地三尺,我也會把那家夥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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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南轅北轍的時候,哪還有怄氣的機會……”
吃晚飯的時候骸一直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阿勞迪的回答往往簡潔,可卻像是通向什麼深邃的地方。從初雲的臉上,他探察不出這個人和斯佩多經曆過什麼。能鬧出響兒來的,往往隻是小磕小碰,大的傷痛反而靜水流深吧……有些事情确實地存在在那裡,但阿勞迪不說,斯佩多不提,誰也不知道。
“給。”餐巾紙遞過來,對面的藍色眼睛在窗外的夜空映照下顯得更亮。少年懵怔地接過,這時才發現阿勞迪剛才把帶巧克力的甜點全都給了他。臉上有點發燒,他心裡似乎也灌進巧克力的又甜又苦滋味。
即使再柔軟,即使被包裹在裡面,水分也并不能融入海綿本身。六道骸當然并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卻不由得感到惆怅;他知道什麼是别人的,可是他還不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什麼是屬于自己的。
不知道斯佩多去恭彌那邊怎樣了?恭彌,不會被為難的吧?
以雲雀為中心的思考回路到底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大獲全勝。餘光中也能看到少年心神不甯的臉,阿勞迪托着腮,泛起淡不可見的笑。
……小鬼。
離開餐廳,兩個人沿着遊樂場的水道慢慢走,不遠處,摩天輪上的彩燈變換着紋樣,在黑夜裡開出一朵花。他們越走越近,骸終于開口:
“阿勞迪不讨厭群聚?”
“不喜歡,但也并非難以忍受。”
“這樣啊……不過……”話說回來,購物吃飯逛遊樂園,這個根本是标準的約會路線吧!?骸一直憋着沒敢問,不過身邊的雲屬性似乎已經看穿了。
“覺得有點奇怪?這行程并不是我定的,之前斯佩多本打算今天兩人一起出來散散心。”
“!”
霧屬性的腳步滞住了。
“……抱歉,因為我……”
“沒什麼。我很愉快哦。”阿勞迪把購物袋換了隻手拿。“這衣服,我錯拿成小号的了,不如你就給十代雲守拿回去吧。”
“咦?”
難不成,在試穿時專門問他覺得怎樣,為的就是——
像是回應他的意外,阿勞迪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打開蓋子,斯佩多的聲音如同按了免提鍵,格外響亮地從那頭傳過來。
“喂?親愛的你們在哪?快告訴鳳梨小子,爺爺我馬上就命數将盡了!!”上氣不接下氣,其中卻夾着掩不住的笑,“隻不過是吓唬一下,這孩子就當真了,非要嚴刑拷打叫我供出他的骸被弄哪去了……哎唷!!!”
定語有意無意強調,六道骸被戳個透心準。擡頭望望阿勞迪,初代雲守拎着電話,抿着嘴角,背後是墨藍色無邊無際的幹淨夜空。
“說來你跟十代雲守是為什麼吵的架?”
“因為……”
骸愣了一陣,然後輕輕笑了。
“奇怪,因為什麼來着……”
陰了的晴,缺了的圓,當南轅北轍的繞過世界重相見,就知道何必為尋那人弄得燈火闌珊。最大的福利原來隻是“在一起”本身,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百年修得共枕眠。
FIN
“所以……為什麼會變成四個人一起坐摩天輪啊!!超載!!快還我和阿勞迪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