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就是我一個人的公寓。”愣怔中骸看見一對毫不容情的鳳眼。雲雀把自己身上的那條被向上拉了拉,手攥緊在被角上。“再說你也……根本沒怎麼回來過吧。”
有什麼詞語可以形容六道骸那時候的表情?不止那時候,還有很多時候,很多很多時候。雲雀不是很擅長文字,但一定要說的話,他想那表情也許是……落寞又溫柔的。
“庫呼呼,是呢。”抱着兩隻枕頭的家夥眉心有些糾結,手指掐進軟綿綿的絲棉制品表面,然後遲緩地笑起來。“的确,沒有必要給一個常年不知行蹤的人準備卧具。”
重新繞到床的另一邊坐下,獨/裁者已經氣鼓鼓躺回了原樣,棉被橫蓋着,蜷得像隻貓,并沒有要向他謙讓的樣子。微微苦笑,骸倒回枕頭上。人心真的是太過貪婪,得到一點溫暖就想要更多,饑寒交迫的日子一朝遠去,幸福和索取就成了習慣。
有一個喜歡的人躺在自己身邊,和自己搶着同一張被,能體驗這樣的事情,在從前想來絕對是不可思議。他忍受了二十年冷如骨髓的夜晚才換來這樣的一天,就算得不到所謂的體貼,明明也足夠了。
何況,恭彌說得很對。對于這個願意用自己最好的年華來等待他的人,骸還能要求什麼呢?
抱緊了臂膀,打算就這樣迷迷糊糊睡去,身後的床墊動了動,雲雀似乎翻身滾到了床的中間。骸不想再驚擾他,便朝邊上挪了挪。過幾分鐘他卻發現雲雀又朝他這邊擠占過來。
——這才叫得寸進尺啊喂!!
六道骸内心哀号一聲,無可奈何繼續綏靖政策。就這麼一個後撤一個不斷蠶食,均勢很快蕩然無存,骸一估摸,左邊雲雀右邊床沿,再動一下自己馬上就要和地闆親密接觸。
正拿不定主意接下來怎麼辦,身邊人突然“呼”地一聲掀了被子,直勾拳。
“混蛋,白癡……你是受虐狂嗎!?”
罪名胡亂羅織劈頭蓋臉。躲閃幅度把握失當,六道骸差點真的從床上掉下去,摸不着頭腦間撞見雲雀的表情,他眼睛忽然睜大。啊咧?
光線太暗無法分辨那是不是臉紅。雲雀氣到頭來又是一掀被子,直接連他一起裹上。
“凍死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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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想到的。歡樂就是他去了面具的悲哀,當他不再小心翼翼,不再用幸福作為标尺來刻意說服自己時,他才是真正幸福的。
冰層是保護,那下面流水經冬也流淌不息,淌進血液裡,慢慢遍布骸的全身。
現在,帶有體溫的棉被,那聲怒喝,包括某位冰山君,全都重重地撞向了他。雲雀的手臂繞上他的脖頸,滾燙的臉頰貼着他冰涼的耳廓,悶了好一陣,終于問道,還冷嗎。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