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佩多的眼睑跳動了一下,瞬間,屋子裡仿佛有什麼看不見的氣息彌漫開來。藍發青年沒有停頓很長時間,聳肩嗤嗤地笑了。
“真沒辦法呢。那就——”
燈光灼灼地在頭頂炙烤着,固定在地面的椅子和粗實的鐵索招待,彰顯出敵人對大名鼎鼎的雲之守護者有多忌憚。阿勞迪被關押在地牢裡,不分晝夜監視着。身體上的傷痛對他來說并不在話下,就算嚴刑威逼,作為情報局出身的精英,他也完全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隻是斯佩多依然沒有現身,這使他的賭注懸而未決。
時間緩慢流逝,血迹濕了又幹,籠中鳥一聲不吭。不知過了多久,困倦開始侵蝕阿勞迪的神經,他的腦海某處突然亮起一個危險的信号: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可就天機洩露了哦?】
現在,身邊不是那個能讓他放心喃喃着說胡話的人了。萬一失去意識,在夢呓當中不受控制地講出一些什麼,那将是緻命的錯誤。
絕對不能睡着。他下定決心。
眼前開始慢慢發白,眼睑内側仿佛有千根針在紮,喉嚨着起火。地牢在他頭頂慢慢開始模糊旋轉,太陽穴痛得快要爆炸……不行,他刻意讓手腕上的鐵鍊在皮膚上割得更緊,全部力量都用來維持自己的清醒。得堅持下去……
不能睡。不能睡……這提醒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斯佩多。太像斯佩多,以緻于當他被這聲音湊到耳邊呼喚的時候仍然認為那是自己腦内的幻覺。手腳上鎖鍊猛地碎裂開,阿勞迪失神地身子一軟,還好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他。
“阿勞迪!你還好嗎?阿勞迪!!”
“唔……?”費力地動彈了一下,他麻木的大腦過了陣才明白自己已經到達了迷宮的終點。斯佩多的身上沾滿血,臉頰上劃破了,但摟着他的胳膊很安穩,藍眼睛裡的色彩還是老樣子,不變的溫柔又狡黠。
“這就帶你出去。親愛的,你可把我給害慘了……”
把阿勞迪馱到背上,斯佩多歎了口氣搖晃着站起來,背着他邁過地上癱倒的敵人。“本來一直演得很完美,馬上就能打入這個家族的核心了,被你這麼一攪合我哪有心思再戀戰?隻好直接幹掉Boss奔過來救人……”
霧守還在說着什麼,阿勞迪漸漸聽不到。含糊地回應着,“這麼說是我的錯了。”
“不……”斯佩多側過臉,“是我不好,離開了這麼久。不過阿勞迪這次也太亂來——阿勞迪?”感到雲守的頭無力垂落到自己肩膀上,他吓了一跳,“阿勞迪你振作點!!”
“讓我睡一下。”
“不行,不能睡啊阿勞迪!”藍發青年驚慌地使勁搖晃着對方,“堅持一下!親愛的你可千萬不能睡……咦?”
阿勞迪沒有多餘的力氣,用額頭在斯佩多後腦勺上輕輕磕了一下。“快點到家。”
他認床。隻這一下差點把斯佩多磕出眼淚。
我知道在其他人那裡我已經衆叛親離。他們看到我制造的煙幕彈就相信了那些表像,雖然這證明我的演技很成功,但實際上,我才是先被背叛的那個吧。
我的本意并非測試人心,但我也樂意在陣營之間觀望。凡事以防萬一,從首領的角度,多疑一些确實無可厚非。不過如果這個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能把我看做叛徒,再回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樣說不準确。還有一個人一直沒有辜負我。或許正是因此我才沒有弄假成真。
所以呢,請原諒我把他帶走了。
……
——斯佩多這樣草拟着一份私奔宣言。他坐在窗邊寫寫劃劃,想象着首領讀到它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幹脆再多刻薄幾句,讓他們全都慚愧得要死卻找不到道歉對象。
旁邊的床上,阿勞迪還在沉沉地睡着,久違的酣眠裡露出香甜的模樣。斯佩多凝視着他,許久把手裡的信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下,然後走過去,俯下身吻他的臉頰。
但如果這個人願意留下,我也……
阿勞迪翻了個身,斯佩多把耳朵湊過去,聽見他散亂地吐出幾個字。又講夢話了吧?斯佩多想着,自己也挨着躺下,喜悅又落寞地摟着他。哪有什麼洩露機密,喊的明明全是一個人的名字,當然如果這也算破綻的話……
“這樣的破綻,我巴不得顯擺給别人看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