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次,自己是這樣悄悄望着他;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構成了一幅畫,挂在高高的地方,接受别人目光的膜拜。如果可以,他願意無數次地用手描摹那每一寸的線條,可除了幸運之外,憑什麼自己有權得到這樣的立場,又憑什麼能地久天長……
不知怎的,胸口又是一緊。
骸重新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蒸蛋上,但是原本滑嫩的食物忽然變得有些梗澀,在那之前似乎已經有什麼莫名的情緒填滿了他的胃。
“我……吃不下。”
他垂下手,勺子在碗邊磕出一聲清脆。
雲雀聞聲擡頭,沾着水光的唇角還有濕潤的顔色。“不吃了?”
詢問的聲音很平淡,裡面略帶詫異,但隻是使骸更加把頭低下去。
“……”
纖長的手指沉默地等待了一陣,然後重新伸到了骸面前。他茫然地松了手,感到雲雀的指尖不經意劃過自己手背。隻吃掉一小半的碗蒸被拿了過去,骸以為他會把剩飯放回保溫桶裡,可是沒聽見碗底着地的喀锵聲。有點意外地擡頭,卻看見雲雀已經把碗端到了嘴邊,徑自拿他用過的勺子就着吃起來。
毫不客氣地。……想也沒想地。
雲雀恭彌一口一口吃着他吃到一半的蒸蛋。
他又看見了那雪白的脖頸滑動的曲線,看見雲雀捏着勺子的食指和拇指,折成一個小巧的環,看見雲雀亮閃閃的鳳眸,那亮光平淡無奇地漫過碗沿。黑發青年倏地皺眉,嘴唇微張開,呼出一口氣。骸說,小心燙。
雲雀嘴裡含着東西,模糊答一聲“哦”,沒有在意他馬後炮的提醒。蛋羹在湯匙裡微微打顫,他望着眼前的人重新把它送向齒間。吃得很香的樣子啊。他望得發了呆。
“……你沒吃晚飯?”
“剛下飛機。”
雲雀咳了半聲,又伸手去拿水杯。骸遞給他。“我以為你要到明天才回。”
“提前搞定了。”
……該不會是因為沢田綱吉對他說了那什麼、“學長一不在你就變廢柴”之類的?
雲雀總是在他的忐忑走進惡性死循環的巷道之前,趕回來,讓他把萦繞不散的疑雲暫時驅趕開,一心一意,隻求呆在身邊就好。但那也許不是長久之計。
“那個……恭彌?”
“唔唔。”雲守仍然專注地蹭吃着他的病号飯,沒有深究骸語氣裡少見的求證時的緊張。句子,是斟酌了好久的。
“你覺得我……有哪裡是優點?”
“………………”
喂你不要擺出一副拼命想也想不起來的樣子!!人家真的很受傷的啊!!!!
骸不作聲地長歎,打算擺擺手就當自己沒說過,然而半邊腮幫還塞着飯的雲雀歪頭轉開眼睛,睫毛輕輕合上。
“你就那麼沒自信嗎?”
六道骸有哪一點值得雲雀恭彌等着他,追逐他,整整十年?
也許,事情應該倒過來想。
能夠得到雲雀恭彌的認可……這結果本身,已經證明了他值得。
就像雲雀會不加顧忌地吃掉他剩下的半碗飯,就像雲雀會提前結束掉任務剛下飛機就到他這裡,就像雲雀隻有在他面前才展現出并不淺眠的一面,就像雲雀恭彌非官方公認的三大不可思議之一,是他,六道骸的戀人。
三大不可思議什麼的……太少了啊。雲雀整個人都是不可思議。簡直讓人,永遠永遠都不想挪開眼睛。
“……我怎麼覺得你一下子變得很礙眼?”
雲雀挑眉看着骸從失水發蔫的狀态迅速回複到每根鳳梨葉子都精神抖擻,拿胳膊肘在他貼過來的胸膛警告性地推了推。“别亂摸。”
“kufufu。所以說恭彌其實,是隻對我不設防呢。”
“因為沒必要。”從十年前的過度防備,到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隻在有興緻的時候挑起戰意的方法。雲雀把最後一點蛋羹倒進嘴裡,嚼了兩下。“我吃光了哦?”
“啊!你都不給我留一點的嗎!!!”
“不是你自己說吃不下麼!!”
FIN
骸:那我就不客氣地吃點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