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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初代霧雲霧】熒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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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養父子設定,open ending。

有少量二世→初霧

阿勞迪從被窩裡爬起來,揉着眼睛朝窗外看,天早就大亮了。他扭頭望望旁邊鼓鼓囊囊的一堆被褥,逐漸清醒的腦海裡慢慢聯想到了正在冬眠的熊。

小孩目不轉睛地朝熊盯了片刻,從鼻腔裡哼出一聲。

這聲音馬上被縮在裡面的家夥捕捉到了。被子堆蠕動一下,阿勞迪聽見一個悶住的哈欠。

“嗯哼~外面下大雪呢讓我再睡——睡——睡一會……”

阿勞迪面無表情地瞅了一眼鐘表。都快到十點鐘了。

他重新躺回自己的枕頭上,被單有點薄,他覺得手腳微微發涼,側過臉看看一旁的懶人,對方把被子直蒙到頭上,阿勞迪隻能看見那裡露出一撮亂翹的藍色頭發。好像草叢。小少年蜷了蜷,這時覺出肚子裡空空的,很難受,于是又坐起來,伸手去推邊上的那座被子山。

裡面發出哧哧的笑聲。阿勞迪有點生氣,加大了推搡的力度,一隻手過去扒拉那些藍色鳳梨葉。笑着的人終于從底下露出臉來。

“怎麼啦?是不是餓了?”

戴蒙斯佩多翻了個身,面向着他,眼皮還是沒有睜開,嘴角揚得很壞。

“那,阿勞迪親我一口的話,我就起來做飯。”

于是他果斷出拳,果斷轉身下床,靸了拖鞋哒哒地自己跑進廚房,留下背後床上的某人揉着腮幫氣急敗壞:“這死小孩真是一點也不可愛啊啊啊!!!!”

熒熒(初代霧雲霧)

他記得被斯佩多撿回來那天,也是同樣的大雪紛飛。自己穿着父親的舊外套,過長的袖子一直耷拉到膝蓋。父母自從幾天前被人帶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阿勞迪出了家門,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偶爾看見路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樣子,帶着些憐憫的神色,但沒人走近。似乎誰也不敢和他扯上關系。

饑腸辘辘得久了,也就逐漸沒了感覺。他在雪窩裡邁動雙腿,低着頭,慢吞吞。他的皮膚和頭發顔色都很淺,天地很容易就能吞沒這樣一個孤零零的小小的存在。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好了,也許到走不動、倒下去的時候,自己就能重新見到爸爸媽媽。阿勞迪這樣想着,把袖筒裡的手揣緊一點,紅彤彤的臉頰和鼻尖在自己呼出的蒸氣裡,麻麻地疼着。

然後他看見有一雙長靴正立在自己前面。

小孩停下腳,眼睛沿着那雙靴子向上,一點點仰起頭。那個時候的斯佩多好高,好高,臉色是灰撲撲的白,穿着一件在阿勞迪看來好像馬戲團一樣的花邊衣裳。

“哦呀?”

他一時沒有拿定主意,是不是該繞開這個奇怪的人繼續走,但他下意識地停在了那裡,仰望着。也許是因為斯佩多看他的眼睛和其他人們不一樣,裡面沒有可憐,也沒有閃避。斯佩多的藍眼睛很安靜。

男人蹲下來,瞅着他的小臉。

“寶貝,出門前是不是穿錯衣服了?你爸爸會生氣喲。”

普通的語調,問着普通的問句,仿佛他隻是因為淘氣而迷路了,擺在面前的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小麻煩。阿勞迪抿着嘴不說話。斯佩多凝視他幾秒,笑了。然後斯佩多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他在脖頸上柔柔繞了幾圈。

站起身來時青年的臉上有了一點隐約的為難。

他聽見了一聲長長的歎息,斯佩多戴着手套的手指觸到他的眉心,撣了撣凝在他灰色劉海上的雪花,然後猶豫一下,撫上他的頭頂。

“……對不起。”

斯佩多轉身走開了。

阿勞迪站在原地,系着那條長圍巾,默默地看斯佩多和别的人一樣選擇走開,留下孤兒在冰天雪地裡自生自滅。他一動不動地站着,望着那個高高的背影,在白色的雪和風裡越來越看不清楚,他心裡模糊地想着那雙藍眼睛,顔色是不是有一點像媽媽。

接着他看見那個背影越走越慢,最後頓住了,僵了一陣,好像經曆着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然後猛地回頭,豁出去似的,幾大步邁到他身邊。

“白白送你一條圍巾可不行。”

男人把他抱了起來,手臂穩穩地托在他腿彎下。D斯佩多笑眯眯地,像個人拐子似的,抱着他緊緊地走,說,所以從今往後你就歸我啦,來我家幫我刷盤子吧~小家夥,你叫什麼?

***

“洗好了?我來放。诶别用袖子擦手!”

斯佩多的手臂越過他頭頂,把一摞碗碟擱進壁櫥。阿勞迪關上水龍頭,輕巧地從凳子上跳下來,把毛巾搭在椅背上。他走出飯廳,伸手去拿放在玄關的書包。斯佩多的聲音追出來:

“反正也是周末,你該多出去玩玩。”

這個人就好像腦後長了眼睛一樣,阿勞迪想。他不吭聲,埋頭往外掏書本,感覺斯佩多從廚房探出頭來,“我說,阿勞迪?好好地講幾句話不行嗎?再這樣一聲不響下去我就帶你去看醫生哦!”

他還是不回答,把監護人的空口威脅沒當作一回事,餘光瞥見斯佩多伸着細長的脖子皺眉朝他張望,樣子有點滑稽。少年打定主意不擡眼,把幾本書搬到餐桌上攤開,坐下時聽見一如既往的碎碎念:從撿你回來就沒聽你說過一句完整話,以為是不是撿了個小啞巴……依我看都是和同齡人缺乏交往的結果……叫你出去玩,還真沒見過你這樣攆也攆不動的——

砰!

阿勞迪筆尖一頓,揚了揚眉毛,對面的窗玻璃被人砸上了一團雪,粉碎的白色正慢慢向下滑着。男孩們惡意的嘎嘎笑聲和噓聲從窗棱的縫隙裡鑽進來。他不理會,鎮定地低下頭繼續寫字,斯佩多剛才的話卡在了一半,朝那扇剛修好不久的窗擰起眉,半晌扭頭繼續手裡的活,再沒說什麼。

斯佩多是個,很……臭名昭著……的家夥。如果用其他人的話來形容的話。阿勞迪在被他收養之後三年,也基本算是對他糟糕的名氣小有了解。他是在政變中失敗的一派。和阿勞迪的父母一樣。在嚴密的控制下生存,受不了壓力和折磨而自殺或精神頹然的,在那個從高處跌落到谷底的群體中大有人在,但斯佩多似乎是個例外。

“啊,可能我有點潔癖吧。”

藍發青年總是把東西都弄得很幹淨整潔,如同力求完美,從中隐隐可見當初投入工作時近于神經質的模樣。阿勞迪覺得斯佩多靜下來的時候像個貴族,童話裡講的那樣。落魄的時候,依然藏着很高的心氣,拼命讓自己過得尊嚴而體面。

由于當年是派别中的領軍人物,所以對斯佩多的盤審格外多,家裡也動不動就有搜查的人肆意闖進來。阿勞迪印象中,剛開始斯佩多還擔心他會害怕,在屋裡屋外被翻箱倒櫃的時候,總是暗暗摟着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身邊。不過,現在的話,阿勞迪早就習慣這些待遇,頂多冷冷瞥一眼,便接着幹自己的事。有兩次他注意到斯佩多靠在牆邊,抱着手臂,沖外人擡起頭的時候,露出嘲諷夾雜自豪的淡淡微笑。

在斯佩多到學校去接他的時候,他也看見過這樣的笑。

阿勞迪把事情都做得很漂亮,不過他不願(别的小孩也不願和他)聚堆玩耍。斯佩多站在離其他的家長遠遠的地方,看着阿勞迪在一片嬉笑喧鬧中獨自收拾東西,小步子擡得穩穩重重的,不慌不忙朝他走過來,好像一個小将軍。

孩子有時候發現斯佩多會故意藏起來,想看他着急時東張西望的樣子,可阿勞迪從來沒讓這人得逞,逼他自己無可奈何地重新出現。

“唔哼,你又高了。什麼時候我們去給你買新衣服哦~”

少年不讓斯佩多替他拿書包,自己背着,斯佩多也不刻意等他,徑直在前頭走。過一陣又回頭俯視他。

“快點長大……快點趕上我吧。”

那個人說

我的權柄,我的能力,我的自由,都被人拿走了。

但是看見你呀

我就又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

阿勞迪覺得自己和斯佩多一點沒有親子相,各方面講。比如頭發,自己的總是一團蓬松松的灰銀,捋也捋不服帖,而斯佩多的發質細而軟,滑順得像絲綢。再比如,都說兒時的生活最易塑造個性,可他永遠學不會斯佩多風中楊柳的做派,斯佩多也沒有做任何掰彎他的嘗試。

回避公衆交際并不能完全擺脫風波,他偶爾也因為出身被輕視,半被動地卷入同級生的打架。小孩一出手就沒個輕重,成年人于是被請到教員室。阿勞迪頂着斑斑傷痕,繃着小臉,默默等在走廊,過一陣斯佩多出來,丢下一路毫無誠意的“對不起”,背對着教師,沖他擠眉弄眼。

“好樣的,晚上我們來吃大餐~”

青年在他肩上輕輕一拍,無視受害者家長們的憤怒表情,凱旋一般帶他揚長而去。

“不過呢,你那樣的招式,還是蠻力居多……要練的技巧多着呢。”

那時候他正專注地在盆子裡揉面團。斯佩多站在旁邊削土豆皮,停了手裡的小刀,歪過臉打量他,如同打量一塊木材。“所以跟了我你真是跟對人了,别看我這樣,當年也是很厲害的哦。”

阿勞迪把頭擰到另一邊去了。

冬菇立刻在後邊叨咕起來:“沒良心的小混蛋!!白養着你還連恭維都沒得聽……哼……看來不露一手是鎮不住你了——”

斯佩多撸起袖子。

“說來,今天是3月9号了吧?”

“……”他還沒鬧清那家夥打算做什麼,一道白光就越過自己頭頂嗖地飛了出去。斯佩多根本沒有擡眼,手裡水果刀已經不見。青年朝他故弄玄虛地一笑。

“去查查看。”

少年沒有把疑惑表現在臉上。但啪嗒啪嗒穿過餐廳,望向玄關之後,阿勞迪還是忍不住發呆了。

刀子正直直紮在門闆背後挂着的日曆上。他走近過去,看見刀尖不偏不倚穿過3月9日那數字的中央。

深藏不露的人跟了出來,滿足地拍拍手,阿勞迪不用背過去看也知道一定是得意的樣子。但是,斯佩多并沒接着誇耀什麼,胳膊肘在他圓圓的頭頂上按了按。

“現在别惹麻煩。等你再大一點,全都教給你。”

他一時不知要不要回應,靜了片刻,走過去伸手拔那把刀。可這時候門鈴突然響起來。阿勞迪又轉而先去開門,心裡不知道是誰這麼晚來訪,他們并沒有任何可以交往的對象。

門外的黑暗裡站着個黑發的男人,上半身好像融進了夜色裡。有着奇怪的鬓角,腦後卻束着一绺長頭發,阿勞迪一時沒有意識到這是誰,但對方的眼睛是像鬣狗一樣狂野的,他不喜歡。等終于想起這個人曾随調查組來抄過家,後方響起了低低的聲音。

“……Secondo?”

斯佩多臉頰輪廓僵硬起來。

***

晚飯開始變成了阿勞迪一個人做。九歲的他,一個人吃,然後一個人刷掉碗筷,一個人洗漱,一個人鑽進被子,阖上眼,一動不動地躺着。半夜裡他迷迷糊糊快要撐不住,外面淩亂的一陣腳步聲,然後他聽見斯佩多扶在洗手池邊沿上幹嘔的聲音。

倒了杯溫的鹽水,穿過餐廳,藍發青年跪倒在洗手間的地闆上,倚着櫃子的門,背影蜷得像整個縮水了。斯佩多呼吸很紊亂,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小孩正杵在自己旁邊,朝他無言地舉着一杯水。

有一瞬間阿勞迪覺得斯佩多好像要伸手過來摟抱他。

“嗯哼~知道心疼我了……”好像要這麼說。

但斯佩多仿佛失去了誇獎的力氣,猶豫了片刻,低頭接過杯子。碰觸過來的手指很涼,他隻來得及注意到那掌心裡像是自己掐出的幾道血印,斯佩多已經把杯子接過去送到了嘴邊。

“下回别等我了。……早點睡吧。”

晚間的外出隔三差五。阿勞迪有一次想,就這麼固執地站在門口不動,擋住他,不讓他去的話,會怎麼樣。結果成年人隻是彎腰揉揉他的臉,眼睛裡含着淡薄的笑。

“等你長大了,就帶你去。”

他發現這個句型十分令人讨厭。他慢慢發現自己也讨厭起斯佩多含混敷衍的目光,像看着小貓小狗一樣的、俯瞰的溫存眼神。他盯一眼屋外門柱上的名牌。DSPADE。

這本來是斯佩多的家,不是自己的。

盯梢并不是很困難,阿勞迪在暗巷的入口思忖了一陣,亮晶晶的藍眼睛注視不遠處酒吧的後門。嘈雜的音樂轟轟響着,他吸了吸鼻子,這地方聞起來就讓人不安。

少年像片葉子一樣溜進那口沸騰的井,男男女女魚龍穿梭,各種各樣的腿和鞋子在他面前晃過。朦胧中瞥見斯佩多的衣角在樓梯上一閃,他攥了攥拳頭,跟上去。

隐蔽的回廊,隐蔽的房間,他在昏暗中摸索着,一直向裡面。

“你是在利用我嗎?”

男人粗硬的手指像把鉗子,插在斯佩多細而軟的、和他一點也不像的絲綢般的藍發裡,一下下地撚着。喘息聲和衣料窸窣的摩擦,為什麼沒有蓋過他們講話?為什麼自己全部聽的見,捂住耳朵也還是聽的見。為什麼?你皺着眉好像痛苦又好像愉悅,嘴唇快要咬出血……是病了嗎?不然的話,能用飛刀百發百中的你,曾經很厲害的你,為什麼不還擊呢?!!

阿勞迪在黑暗裡搖晃了一下。斯佩多像在枕邊耳語一樣。

“不,Secondo……我隻是在利用我自己。”

黑頭發的男子笑了,然後把臉貼下去。

“你這個妖精……不過,我倒是……”

整條走廊在融化,旋轉,融化。

孩子在屋子後面的花園裡坐了很久很久。太陽終于完全落下去,有些打蔫的花的枝條遮蔽着他,身下的土地蒸騰着幹燥而溫暖的氣息,春天了,正是草木渴水的時節,可最近都沒有人澆過它們。它們有氣無力地在四周撐開葉子的傘,陪着小小的阿勞迪。

前門吱呀地響了。

浴室裡淅淅瀝瀝了很長時間。

他把臉頰埋在膝蓋上。

他已經不再阻擋斯佩多出門了。斯佩多到學校接他的時候,他繞開了,留下那家夥無措地站在人流裡。他一路走回家。那天晚上斯佩多說,也是啊,你大了,不用我接送了,也不該再和我擠一張床了。斯佩多說這話的時候異常平靜,背對着他,用力擦着桌面上的一塊斑點。

他有了一個簡單但整潔的小房間,他變得什麼活都能自己做。他用眼睛這樣告訴斯佩多:等我長大,等我長大——我會還你的,到那時,我絕不會再依靠你任何,我要走得遠遠的,再也不用看到那些我無法理解的大人的你,再也不欠你一分一毫。

眼下,少年抱着雙腿,往天空望了望,黝黑的新生的夜色裡,彌漫着又甜又苦、叫人想大哭一場的氣味。

***

“哎喲。快看看那是誰~”

高個的男孩子們交換着會意的壞笑。

“東街的無口小美人。”

“喂——喂——别這麼可怕嘛……”

阿勞迪并不怕欺侮,但他已學會了不惹多餘的麻煩。他不想再像從前那樣,因為無聊的打架而必須去告訴斯佩多到學校和老師談話。事實上他也已經有好些時日沒聽到斯佩多唠叨了,除了日常必須對話,藍發青年幾乎緘口不言。偶爾他注意到斯佩多的視線,看他的神情依然是欣慰的,但漸漸開始露出一些凄涼。對他們的監管,慢慢放得寬松,他現在甚至能一直走到鄰鎮也不會被盤查。阿勞迪避免去想這些條件是斯佩多怎樣換來的。

他拎着書包加快腳步,沿着小街往家的方向走。高年級的惡霸們似乎也知道這小子不怕打,但口舌上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聽我老爸說那家的人不幹不淨——”

吃吃的笑聲鑽進了阿勞迪的耳朵,他呼吸有些急,咬住牙繼續往前走。

可後面的話音追着他。

“……大人就輕賤,你看那模樣……”

大腦裡嗡嗡響成一片,他死死摳緊手裡的書包帶。

“沒準是做xx的喽……”

磅地一聲,書包甩向半空。阿勞迪已經反身撲了過去。

“嗚啊啊啊啊!!!這小子瘋了!!!瘋了!!!!”

他根本沒去看那些男孩有幾個人,體格大他多少,他隻發瘋地掄起拳頭,用手、用腳、用頭,朝面前人能夠得着的所有部位、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去。

小鎮上燈了。

阿勞迪抹了一下額角的血。

他在朦朦胧胧的光亮裡漫無目的地走着。他想起幾年前的冬天,自己也是這樣的走着,哪也不想去,哪也不想回。但這回有點不一樣。他的腦子裡有着一個暗淡的人影。那人有着他一次也沒叫過的名字,頂着他一次也沒承認過的親屬稱謂,那人現在也許在家,也許又去了那酒吧的暗房。那個人,總是說,等你長大。

嘴角破了,左胳膊疼得擡不起來,腳上的鞋子有一隻不知在毆鬥中掉在了哪裡。他蹒跚地順着街道往前去,沒有判斷方向,隐隐約約好像聽見自己的名字,被一個熟悉的聲音以陌生的聲調呼喊着。

——阿——勞——迪——

很快地那聲音就轉過拐角。他一剎那想要藏起來。像某人曾經在校門外對他的惡作劇一樣,躲起來,看他着急,看他東張西望。但小孩還是放棄了。

而且腳也沉重得擡不動了……

然後他看見了一雙長靴正立在面前。

戴蒙斯佩多望着他。

喘氣還沒有定,喉嚨裡帶出嘶啞。阿勞迪脊背直直地慫着,遍體鱗傷的,但還是讓自己的身子努力沒有歪斜。斯佩多看着他的藍眼睛,他倔強的小腦袋瓜。然後男人朝前兩步,擡起手,突然迎面就是一巴掌。

“我說過了吧,别惹麻煩!!!你——”

少年被他扇得一個趔趄,可還是勉強站住了。兩片薄嘴唇緊閉着。那死活不回答的一貫模樣似乎讓斯佩多更加沉不住氣。

“我當初真不該撿你回來。”

藍發青年的腮邊顫抖,一點一點,他臉上漫延開的是真正的難過。

“我還是錯了……我真後悔,當年應該就那麼讓你凍死在雪地裡!!!”

硬下心來拖過阿勞迪,從後面又是啪啪兩下,小孩子被打得肩膀一抽,悶哼了一聲低下頭。可眼前人懲戒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變成了摟的姿勢。

“那樣你就、不會跟着遭這些罪……你就……永遠像雪一樣幹淨了……”

斯佩多摟着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摟着他。阿勞迪不懂。為什麼,為了捍衛自己而出拳,曾得到斯佩多的贊賞;可是為了捍衛斯佩多而去幹架,卻讓他看起來那麼痛苦?阿勞迪不管。他們罵你。他們敢罵你,我就是要把他們揍趴下。但阿勞迪咬着牙,什麼也不說。

等我長大,等我長大——我會還你的,到那時,我絕不會再依靠你任何,我要讓天下再沒人敢碰你一根手指,說你一句壞話。我要讓這世界啊,再不能傷害我們一分一毫。

在那悶住的濕漉漉的懷抱裡擡起臉龐,男孩看見天上綴滿了星星,這是一個輕風和緩的春天的夜晚。那種又甜又苦的氣味,此時再一次灌滿了他的鼻腔。

***

“看那邊,郁金香!我比較喜歡那種紫色的。呼呼呼……不覺得看上去很神秘嗎?”

坐在斯佩多的自行車後座上,阿勞迪像隻小貓一樣安穩。陽光很好,他微微眯起眼睛,順着斯佩多手臂的指向眺望。花坪如同地毯,緩緩鋪開在道路的側面,在和煦的風中輕輕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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