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涯着急忙慌地走向一無所知望着麥田的老人,他用十分急切的話語和混亂的語序闡述了江與星如今的境地。
老人不知有沒有聽明白,甚至沒有看一眼路無涯,他依舊望着金燦燦的麥田,明明是豐收的時刻,眼底卻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是愁緒。
“師尊,您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路無涯繞着祝春生都轉了一圈,又不敢伸手去拉他,隻好又複述了一遍。
老人像是有所覺察似的,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路無涯驚喜道:“師尊!”
可他卻眼睜睜看着祝春生走向了麥田,壓根沒理他。
“師尊……?”
祝春生應該還是記得自己是個修仙者,用靈力變出一把農具,開始割麥子。
路無涯就這麼驚訝的看着師尊像個普通農夫一樣,一茬一茬的十分熟練地收獲。
很快,他臉上着急的神情消失,勾起唇角帶着嘲諷,“大師兄,看來你還比不上師尊心愛的麥田。”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應冬和江與星依舊站在麥田邊上,看着勞作的小小人影。
“怎麼了?”應冬察覺到江與星的異常,詢問道。
“不一樣。”江與星深幽的眼眸看着師尊,低聲道,“這與當時路無涯對我說的不一樣。”
應冬有些驚訝:“什麼?路無涯是怎麼和你說的?”
江與星抿了抿唇,繼續道:“他說師尊聽到我的消息,就十分着急,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憑着殘留的意識去找掌門,然後遇到了正商議的長老們,然後便與他們争執起來……”
應冬望着老人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他動了動毛茸茸的身體,更貼近江與星。
“他這麼說肯定是為了激怒你,讓你因師尊的死而去殺了他,好成全他作為血鬼陣真陣心的計劃,另一方面還能引導别人更加認定你的罪。”
江與星:“我明白,但憶境沒有按照我的印象顯示過往經曆。”
他說着,一邊走入金黃的麥田之中,來到那辛勤勞作的老人身邊,躊躇着開口喚了一聲:“師尊?”
更令人驚異的是,本不該看到憶境之外的人的祝春生,竟是意識到了他們倆,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他們。
那雙溫柔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褐色眼眸看向自己的時候,應冬猛地炸起一身茸羽,扇着翅膀飛了起來。
他嘗試着飛過去,落在祝春生的肩頭,竟是真的觸碰到了,細小的爪子抓住了那樸素的衣衫。
應冬沒忍住,歪着頭啾了一聲,以作試探。
祝春生像是懂他的意思,安撫性的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天!這憶境中的春生師尊不僅能看見他們,還好像沒有失魂一般,那雙眼眸裡是清醒的意識。
不可能啊!這憶境還能成精不成?!
“師尊。”江與星緊盯着白發老人,輕喚一聲。
祝春生看過去,微微笑了下,說:“你長大了。”
如此清晰有力的話語,根本不是一個失魂或瘋癫的人。
師尊又繼續說:“我知道你們很驚訝,但現在的我隻是留在你身上的一抹神識,借助此處的力量化作人形。”
聞言,江與星怔了怔:“師尊,我竟毫無察覺。”
祝春生看他的眼神有些複雜,道:“因為你一直将我視作心魔。”
應冬也看向他。
江與星沒有說話了,但他沒有避開二人的視線,這是承認了心魔。
祝春生歎了口氣,道:“我的死是我的選擇,你不必因此愧疚。”
江與星還沒有說話,他隻是沉默又緩慢地朝眼前的老人跪了下去,腰闆挺直,目光清明。
“師尊,不論如何,都因我而起。”
祝春生說:“執着于此事,對你的修行之道有弊而無益。”
江與星十分坦誠道:“師尊,你說的我明白。但我放不下,如今知道路無涯還在人世作亂後,更是如鲠在喉。”
語氣冷漠如刀,“我會殺了他,再一次。”
祝春生卻眼含憂慮,似乎有些後悔:“是我親手将你推到這個地步。”
這或許就是命運。
祝春生無法背棄誓言不收留路無涯,也無法因未發生的事對一個尚且無辜的孩子下手,種種無奈之下,造就了今天的果。
“是我的錯,我沒有教好徒弟,還将看顧徒弟的責任都推給你一人,是我的錯。”
應冬忍不住出聲問道:“師尊,你為什麼會瘋掉呢?”
如果當初沒有瘋,那麼路無涯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使用鬼修伎倆禍害他人?即便無法阻止路無涯,是不是也能盡早發現他有問題,好及時戳破他的陰謀詭計?
祝春生因這個問題愣了許久,才緩緩搖頭,說:“我隻是一抹殘留神識,對于此事也并不清楚。”
應冬又問:“那師尊為何要在江與星身上留了抹神識?是因為早就算到路無涯會卷土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