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一次呢？在明知道應又雪會離開的時候，他會不會做什麼？

應冬眯起眼睛，看着二人牽着的雙手，莫名有些不爽。

啧，有種莫名的感覺，但絕不承認。

燈會的最後，總是離不開漫天的煙花，江與星帶着應又雪上了房頂，視野最好的地方等待着結尾的絢爛煙花。

脫離了喧鬧的人海，高高的房頂上是隻獨屬于二人的寂靜。

應又雪懷抱着雙腿，醞釀着該怎麼開口，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機了。

隻是沒想到會被江與星搶先一步。

他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應又雪這才反應過來，先前都是動物形态，名字也都是江與星取的，即便修煉一段時間能說話了，也從來沒和他說過自己的名字。

“應又雪，我叫應又雪。”

話音剛落，眼前就伸來一隻幹淨好看的手掌，江與星道：“是哪三個字？”

應又雪便伸出手指，在他的掌心輕輕畫起來，一邊說：“應龍的應，又雪就是……”

說到這，他突然想到什麼，笑了起來：“媽媽曾經和我說，本來應該是叫幼雪，後來覺得太弱氣了，就改成普通的又了。”

“很好聽的名字。”江與星手指蜷縮，握住了他的指尖，“應又雪，又雪。”

……怎麼感覺念他的名字念得好……那個啊……

耳朵漸紅的應又雪咳嗽了兩聲，想縮回手卻縮不回來，奇怪地轉頭看向身邊的江與星，然後成功被那雙深邃的黑眸俘獲，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明明答應過哥哥的，可是都到這個時候了，也該道别夢醒了。

就在應又雪躊躇猶豫間，江與星拿出了尾羽和鱗片，說：“你給我的東西，我都有好好保管，我……”

應又雪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眼睜睜地就要看江與星說出那句話時，突然升空的煙花炸開，耳邊全然是爆炸的聲音，他松了口氣，裝作被煙花吸引的樣子，将視線轉回絢爛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緊張和松懈的情緒都一一落在江與星眼裡。

應冬舔了舔牙，看着江與星平靜的面容，總覺得大事不妙，仿佛下一秒江與星就會把應又雪抓起來關小黑屋。

但是，他關不住的。

就像他永遠無法挽留應又雪的離開。

應又雪不知道，每一次他快離開時，江與星在背地裡做過不少努力，努力得應冬都心驚。

應冬都懷疑江與星怕不是都想轉修鬼修深刻鑽研靈魂一道了。

鎖魂鈴、困魂陣、養魂幡……這些隻有鬼修會有的玩意兒，江與星的儲物袋裡搜集了一堆。

可是，都沒有用。

應冬慶幸之餘，卻生出些許難過來。哥哥說的很對，他的每一次離開，對江與星都太殘忍了。

不斷升空的絢麗煙花點亮了夜空，明明滅滅的光打在應又雪純真漂亮的臉上。

突然，他趁着一個寂靜的空隙，喊了一聲：“江與星。”

江與星應了聲：“嗯。”

應又雪轉過臉來，直視那雙令他心顫的眼眸，将他手中的羽毛和鱗片拿走，攥在手心裡，說：“對不起。”

江與星沒說話。

旁觀的應冬緊繃起來，他看見有一絲淡淡的血色纏繞上江與星的脖頸，那是什麼？

一朵巨大的煙花綻開在夜空中，是漂亮的藍色，映在應又雪的清澈的眼眸中。

江與星怔了怔，然後伸手用指腹輕柔地揩去他眼角的淚珠，輕聲道：“别哭。”

血色消失了。

然而，就因他這句話，淚水如雨而下。

江與星無措地捧着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哄他：“又雪，别哭，是我的錯。”

應又雪很輕易地拉下他的手，江與星沒有遮掩難過與落寞。

“我要走了，以後都不回來了。”

應又雪吸了吸鼻子，緩緩将這幾個字吐出來，像是一柄鈍刀，慢慢割開心髒。

良久，才聽到對面的人回話：“嗯，我知道了，你别哭了。”

“對不起。”他還是選擇了家人。

江與星輕聲道：“沒關系。”

他隻是回到了一個人而已，沒關系，他本應如此。

“别哭……”

話沒說完，江與星感受到了唇上一點溫度，眼睛睜大，有些涼，像是雪花落在他的肌膚上，瞬間化了般。

“嘭——”

又一朵巨大的煙花炸開，這一次落下消散後，屋頂上隻留下了一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