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應又雪後面幾個月斷斷續續入夢好幾次,都是變成各種小動物待在江與星身邊。
隻不過這幾次,江與星都沒有強迫他修煉了,隻是讓他以普通動物的身份陪伴在身邊,當壽命将盡時,也會減輕痛苦好好道别。
應又雪很喜歡這樣的夢,也逐漸喜歡上了江與星。
他的家人也很快注意到他的變化。
有天,哥哥問他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應又雪便将多次做夢的事情告訴了哥哥。
應冬看見哥哥的臉變得陰沉了一瞬,而後又快速恢複溫柔。
“又雪是喜歡那個江與星嗎?”
應又雪眨了眨眼睛,視線有些飄忽:“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提起他的時候很開心,而且你在夢中舍不得他,所以陪了他很久很久,對嗎?”
“嗯……我是喜歡他。”
哥哥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說,“下次再見到他時,和他道别吧。”
應又雪皺眉緊張起來,“為什麼呀?我很喜歡他的,他很努力又聰明,對我也很好……”
“那隻是一個夢。”哥哥打斷道,眼神有些悲傷,“又雪,不管你喜歡上誰,哥哥都會支持,但那必須是一個具體的人。可是你說的江與星隻存在于你的夢中,哥哥怕你會不會有一天為了他不再醒來……”
應又雪呼吸一滞,他抱住哥哥,将臉靠在溫柔的懷抱裡,說:“不會的,我知道這是個夢,我一直想着要醒來,所以沒有修煉,因為修煉會活很久,夢就太長了,我也知道你們會擔心的。”
“所以,又雪是在爸爸媽媽和我與你喜歡的人之間,選擇了我們,對不對?”
應又雪點點頭。
“那江與星他太可憐了。”哥哥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每一次讓他等你,你也不知道下次做夢會在什麼時候,他就這麼等着,不知什麼時候再次遇見你,然後又失去你。”
“又雪,你覺不覺得這樣對他太殘忍了?”
應又雪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下一次做夢,我會和他告别的。”
哥哥摸着他的頭安慰着,感覺到了胸前有些濕潤,他的手頓了頓,卻沒有說什麼,甚至更為堅定。
單純的弟弟對一個虛無的夢境投入太多感情了,必須盡快截斷,以免未來受到更大的傷害。
第三次入夢,是應又雪第一次在修仙界變成人類,是他自己原本的模樣,雖然有實體,但是修仙界的其他人似乎都注意不到他。即便在路上迎面撞到,好像也隻當不存在。
這一次他夢到的地方并不是江與星身邊,而是一個繁華的人間。
大街的燈火是從糖畫攤子漫起來的,應又雪好奇地蹲在攤子邊,熬化的麥芽糖在老人家鐵勺裡拉出金絲,抖腕提拉間,糖稀凝成騰雲的金鯉,魚尾甩出的糖星子濺上畫闆,像極了縮小版的琉璃燈山。
哇!這樣式竟然比他在電視裡看到的更加好看!
燈會的流光潑滿青石路,等應又雪從老師傅娴熟的手藝裡回過神來時,糖畫攤子邊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多是帶着小孩的大人,給饞嘴的孩子買一個好看的糖畫。
其實他也挺想要一個的,但是應又雪身上毫無分文,所以隻能眼巴巴的看着。
“師傅,來一個小鳥糖畫。”
突然嘈雜的聲音中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嗓音,刹那間,應又雪耳邊的其他聲音通通消失,他維持着蹲着的姿勢,擡頭往上看,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深幽的純黑色眼眸長久地注視着他,萬千燈光沒有一絲光照應出來。
“好嘞!”老師傅手速很快地便畫好了一隻憨态可掬的小鳥,翅膀展開,振翅欲飛。
江與星在攤子上放下銀錢,取了小鳥糖畫遞給依舊蹲着的應又雪。
愣神的應又雪看着眼前的小鳥糖畫,眨巴了幾下眼睛,才慢慢地站起來,似乎是因為蹲太久了腿有些麻,身形有些不穩,但當江與星伸手過來時,他仍是退了半步,自己站穩了。
他看見江與星停在半路的手,挪開了視線。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明明應又雪從來沒有人形态出現在江與星面前過,可是他像是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就是之前那些陪伴他的小動物一樣,态度依舊保持着之前相處時候的樣子。
江與星見他肯開口說話,便走近幾步,拉起他的手,将糖畫塞在他手心裡,然後再握住他的另一隻手,說:“你确定要在這裡問嗎?”
雖然周圍的人注意不到他,江與星身上也套了層普通人的僞裝,但大街上的,實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應又雪鼓了鼓臉頰,說:“那……換一個地方?”
江與星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問道:“難得來一次人間的燈會,不如先好好玩一會兒吧?”
應又雪有些猶豫,他不應該再沉溺于這個夢了。
“隻是逛燈會而已,不會花太多時間的。”江與星輕聲誘哄道。
本來就不是很堅定的應又雪便妥協了,仍由江與星抓着他的手十指緊扣。
走在青石路上,應又雪想把手拽出來,沒拽動,說:“這樣……不太好吧,大家看到會奇怪的。”
江與星巍然不動,“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
應又雪看看周圍,确實沒有其他人朝他們這邊抛來視線,應該是江與星使了法術。
但自己一開始沒被注意到,也是因為江與星嗎?
應又雪或許沒發現,但一直旁觀的應冬看到了。
在他出現在這條大街上的第一秒,江與星就出現在他身邊的不遠處,隻是一直隐匿着身形沒被發現。
而應又雪的奇裝異服沒有被人注意,也正是因為江與星。
應又雪看着糖畫,江與星看着他。
應冬又看着這倆人,實際上更多的視線是盯着江與星,他似乎是知道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之前的相處中,以江與星的聰明程度不難看出應又雪不想修煉的理由,但隻要應又雪一直會在他身邊就行了,他不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