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事怕被大小姐聽到,趕緊站起身就要出門。
郭如意一聽到有人來鬧事,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直嚷着自己也要去,丫鬟和陳管事拗不過她,隻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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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酒樓是郭如意從一間小鋪子慢慢積累建成的,是她與夫君相識的地方,也是她畢生辛勞的成果,所以意義非比尋常。
記憶中的如意酒樓隻有兩層樓,一樓招待客人飲食,二樓住宿。如今的如意酒樓規模自然要比她印象中的更加龐大,足足有三層樓,看樣子已經翻新過很多次了,可是不知為何,卻有一種蒼老衰敗的感覺。
進了門,回憶中人滿為患,充滿歡聲笑語的酒樓如今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小二趴在櫃台邊無聊地打哈欠。偌大的前庭隻有靠門的桌子坐着一位客人,是個穿着錦衣、長相俊朗的少年郎君,手裡悠閑地搖着一把折扇,獨自飲茶。
她催促小二聯系後廚準備食材,自己走快幾步親自迎了上去,臉上換上笑容親切地詢問:“這位客官這麼晚來訪,想要吃點什麼呢?”
沒想到對方“啪”地一聲收起折扇,擡臉用鄙夷的眼神将郭如意上下掃視一遍後,嗤笑道:“沒想到一向清高,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錢大小姐也會放下身段,主動來酒樓招攬客人。”
郭如意這才意識到來者不善,她側過身小聲問陳管事:“這位是?”
“這位就是美因酒樓的掌櫃古申之,兩年前他來鎮上開了一家酒樓,雖然地段不如咱們,但是菜品新穎,生意火爆。他背地裡挖走了咱們好幾個夥計,還高價收購食材,聯合菜鋪和糧鋪排擠我們。”
“哦?菜品新穎,生意火爆?”郭如意生前建立酒樓時也遇到很多競争對手,但是最後都敗在她的廚藝下,這個新來的競争對手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古申之站起身,陰陽怪氣道:“我前幾日聽聞大小姐病了,想着咱們好歹也是兩年的老鄰居,打算備點上好的藥材探望。今日一見,大小姐身體安康,前幾日莫不是為了躲過去比賽裝病?”
郭如意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假裝咳嗽了兩聲,“什麼比賽?我可是剛從鬼門關逃回來的。”
“哈哈,大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古申之冷笑道:“珍馐賽還是您祖上創辦的美食比賽,你們也連着做了兩次手下敗将了,大小姐病了一場居然不記得了?”
“你胡說!我們怎麼可能會輸!”郭如意剛想和這個桀骜不馴的年輕掌櫃理論,就被陳管事拉住了衣袖。
陳管事小聲說:“大小姐,古掌櫃說的是事實,自從他搬來後我們再也沒有赢過,若是今年再輸的話,恐怕這酒樓也保不住了。”
“連輸兩年?!”郭如意不敢置信。
珍馐賽是她一手創辦,為的就是彰顯如意酒樓的美食甲天下。任何酒樓都可以向珍馐賽的冠軍發起挑戰,輸家會賭上半年的收益。
她還在世時,憑借珍馐賽赢得了無數客人的青睐,後來更是沒有酒樓敢于和他們比試。
靠着珍馐賽還有過硬的廚藝,如意酒樓成了當時最有名的酒樓。
如今他們居然連輸了兩年比賽,郭如意不由得感歎後代不思進取,隻顧坐在閨閣之上,安安穩穩地當大小姐,恐怕連她的廚藝都失傳了,才落得如此慘狀。
古申之悠閑地搖了搖紙扇,裝作好心提議道:“若是你們沒信心能赢,大可以和我說一聲,隻要滿足我的條件,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陳管事也在一旁小聲建議:“大小姐,咱們還欠古掌櫃一大筆銀子,要不今年先不要參加了?若是再輸酒樓怕是保不住了。”
郭如意正在猶豫,就聽古申之恬不知恥地提出條件:“若是你們肯将如意酒樓轉手給我,我就同意你們棄權。錢大小姐你身體嬌弱,不适合操勞辛苦,老老實實找個如意郎君寵你,相夫教子,你看怎麼樣?”
“絕不可能!”郭如意柳眉倒豎,這酒樓是她和夫君的心血,怎麼可能輕易讓給别人!
才從鬼門關走過一遭,郭如意身體虛弱,此刻心情激動,說完後就晃晃悠悠快要倒下,陳管事連忙扶住她。
“那大小姐是打算繼續參加今年的珍馐賽了?”古申之的眼神露出輕蔑之色:“我看還是算了吧,就算是你祖上的郭大廚轉世恐怕也難赢得過我……”
郭如意還是第一次聽别人這樣挑釁她,頓時怒火中燒,推開攙扶她的陳管事,強咬着牙站起身往前邁了一大步,站在古申之面前,仰頭與他對視。
“我!代表如意酒樓,接下這屆珍馐賽了!咱們走着瞧!”
古申之被郭如意眼中的堅定怔住了,半晌後拍手狂笑起來:“好啊,不愧是郭大廚的傳人,有志氣!那我等着,若是這次又輸了,加上之前的欠款,足以買下如意酒樓了。到時候沒有足夠的銀子,就直接拿如意酒樓抵債。”
目的達成,古申之就搖着扇子,心滿意足地走出如意酒樓。
陳管事焦急地問:“大小姐,你幹嘛要答應下來啊?”
還不等郭如意回答,幾個大廚就擠了過來,剛才他們吵鬧地厲害,小二、大廚全都從後廚跑來偷聽,現在一聽還要參加珍馐賽,立刻沒了志氣。
“大小姐,我老娘病了,明天我就沒法來做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娘子要生了,大小姐對不起,明天起我也不來了。”
陳管事氣得大罵,這些人睜着眼說瞎話,肯定是美因酒樓給了更高的工錢。
他一臉憂愁地看着郭如意,這可怎麼辦,還沒開始比賽,廚子要先走光了。